結婚可是一輩子的大事,
沒道理因為他們倆打小同住一個屋簷下,她就得嫁他吧?
兩個難纏的母親大人逼婚也就算了,
他身為當事人竟然也不反對!
難不成她真要如此心不甘情不願的把自己給嫁了?
自偷了她一個吻後,他突然覺得跟她結婚
並不是件令人難以忍受的事,不如就湊合著吧!
但她竟要求他婚後不得對她做出「不軌」的舉動,
這可大大折損了他的「福利」耶!
看來只好先把她拐進禮堂,
到時候他就可以堂而皇之地「為所欲為」了……

 

第一章

 

   “起床了啦﹐大懶蟲﹗”一把拉開被單﹐洛小小扯開喉嚨大吼。
   躺在床上的人動了動﹐一翻身﹐用枕頭壓住腦袋﹐顯然沒有把洛小小的吼叫放在“耳裡”。
   “刑柏陽﹗”洛小小再次尖聲大叫﹐可是成效依舊不彰。
   晶亮大眼骨碌碌地溜了一圈﹐洛小小露出狡黠的笑容﹐她決定不再傷害自己可愛的喉嚨﹐轉而賊笑地伸出一雙“魔掌”﹐往刑柏陽的肐肢窩進攻──
   “哇哈哈……哈……”刑柏陽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人家搔他癢﹐他大笑出聲﹐立即由床上彈跳起來。
   “我就知道這招有效﹗”洛小小笑彎了眼﹐像兩弧可愛的彎月亮。
   “洛小小﹗”刑柏陽伸出大手﹐抓向洛小小。
   洛小小像閃電般地竄到門口﹐迅速打開房門﹐而後轉身向他做個鬼臉。“白癡才會被你抓到﹗”然後飛快地關上門。
   “該死﹗”刑柏陽惱火地丟了顆枕頭﹐卻打到門板後彈開來。
   霍地﹐洛小小又開門探頭進來。“刑柏陽﹐忘了告訴你一件事﹐你媽要你十分鐘以後在客廳‘集合’﹐不准遲到﹗”
   趁著刑柏陽還來不及發飆﹐洛小小再次關上房門﹐然後愉快地聽到房間裡傳來 刑柏陽憤怒的咆哮──
  
   刑﹑洛兩家原本是鄰居﹐也可說是交情好得不得了的世交。
   刑柏陽和洛小小的父親﹐兩人從年輕時代就一同跑船﹐由年輕跑到中年﹐之後發生一次船難﹐兩人不幸罹難﹐留下了兩個寡婦與兩個孩子。
   自從兩位男主人罹難後﹐刑﹑洛兩家的女主人──陳友梅與邱夢貞為了生活上有個照應﹐所以兩家並成一家﹐住在同一棟透天樓房裡﹐另一棟則租賃出去﹐以便多一份收入。此外﹐她們也將住所的一樓改裝成溫馨的咖啡屋﹐做起生意﹐再加上老公生前辛苦攢下來的財產﹐她們倆輕輕鬆鬆地把兩個小孩給拉拔大。
   “又不到開店的時間﹐幹麼這麼早把人給挖起來﹖”刑柏陽頂著一頭亂髮﹐不甚清醒地咕噥著﹐由二樓房間走下來。
   “哇﹗酷哦﹗” 洛小小一手拿著麵包﹐一手拿著果醬﹐還不忘調侃著他那頭亂得足以媲美稻草的頭髮。“要是被你的女同事看到﹐你的帥哥形像就毀於一旦嘍﹗”
   刑柏陽是一家美商公司的企劃部課長﹐每天都非得把自己打扮得“光鮮亮麗”才肯出門﹐所以他們公司很多女同事十分愛慕他﹐不時到“刑洛咖啡屋”來喝咖啡﹐無非是為了看一眼她們心目中的“白馬王子”。
   洛小小在心裡偷笑﹐如果被那些愛慕者看到刑柏陽平時在家的邋遢模樣﹐怕不要駭得四處逃竄才怪哩﹗
   “閉嘴﹗”刑柏陽沒好氣地瞟了她一眼。 “我要一杯咖啡﹐外加香蒜厚片土司。”
   “喂﹗你沒手啊﹖我又不是你的專屬女傭。”洛小小才不吃他那一套﹐立刻不客氣地頂了回去。
   邱夢貞正好由化妝室裡走出來﹐她抹了抹手﹐由櫥櫃中拿出一片厚片土司。 “小小﹐我來好了。”
   “媽﹗”洛小小呶呶嘴﹐心不甘情不願地接過邱夢貞手上的土司。“算了啦﹐還是我來。”
   “哈﹐遇到剋星了吧﹗”刑柏陽嗤笑一聲﹐轉身向邱夢貞說道﹕“洛媽﹐我就知道你對我最好了。”
   邱夢貞笑了笑﹐沒把他的甜言蜜語放在心上。
   “死孩子﹐你媽我難道對你不好﹖”突然一個聲音由刑柏陽身後傳出來﹐陳友梅一副橫眉豎目的模樣﹐一開口就沒好話。
   “啥﹖”刑柏陽迅速地轉過頭﹐乾笑兩聲。“沒啦﹗媽﹐你當然跟洛媽一樣好。”
   “就知道你那張嘴甜﹗”陳友梅吊了吊黑眼珠﹐睨了他一眼。“當初也不知是吃了什麼糖啊蜜的﹐才會生出你這個專挑好聽話說的小鬼。”
   “拜託﹗我都快三十了﹐還叫我小鬼﹗”刑柏陽嘟噥著。
   “才二十八歲﹐不是小鬼是什麼﹖”洛小小耳尖﹐毫不留情地“吐槽”。
   “如果我還叫小鬼﹐那你這二十四的丫頭該叫什麼﹖”刑柏陽像隻被惹毛的公雞﹐立刻反唇相稽。“小小鬼﹖”
   “什麼小小鬼﹖我可是很有行情的咧﹐起碼很多人追我呢﹗”洛小小得意地將烤好的麵包及泡好的咖啡遞到他面前。
   “追你﹖”刑柏陽挑起濃眉﹐滿臉嫌惡。“那些人眼睛瞎啦﹖”
   “哎呀﹗真是狗嘴裡吐不出象牙﹐那些人條件可好了﹐起碼比你這企劃部課長好得多嘍﹗”洛小小噘了噘嘴﹐就是不願被他看扁﹐轉身就想回到吧臺。
   “等一下﹗”刑柏陽突然抓住她的手。“告訴我﹐到底是哪些個不長眼的傢夥敢追你﹖”心頭悶悶的﹐他自己也說不上來為什麼。
   洛小小嚇了一跳﹐連忙想甩開他的手。“你發什麼神經啊﹗放手啦!”
   “告訴我﹐我就放手﹗”他牛脾氣一來﹐任誰也擋不住。
   “別這樣﹗”她用力地想拆開他有力的箝制﹐突然一陣莫名的心慌。“沒有人﹐沒有人追我﹐可以了吧﹖”
   “真的﹖”他放鬆手勁﹐認真地盯著她的眼。
   才懶得理他哩﹗
   洛小小忙抽回自己被抓紅的手腕﹐生氣地向他皺鼻﹑扮鬼臉﹐順便吐了吐舌頭。“討厭鬼﹗”
   “嗟﹗”刑柏陽甩了甩手﹐不自然地把頭撇開。
   陳友梅與邱夢貞有趣地看著眼前這對小兒女拌著嘴﹐絲毫沒有阻止的意思﹔而且陳友梅還用手肘碰了碰邱夢貞的手臂﹐並向她眨眨眼﹐邱夢貞溫柔地笑著﹐眼底布滿笑意。
   “咳咳﹗”見二人的吵嘴告一段落﹐陳友梅率先輕咳兩聲﹐表示她有話要說。
  “好了﹐柏陽﹐我可不是要你起來找小小麻煩的。”
   “那你叫我起來幹麼﹖”刑柏陽沒好氣地拿起桌上的咖啡﹐灌了一大口。
   “我跟你洛媽商量過了﹐下個月我們準備讓你和小小結婚。”陳友梅氣定神閑地說。
   話才說完﹐只見刑柏陽差點沒將嘴裡的咖啡噴出來﹐而小小則失手打破了一隻盤子﹐兩個人當真被陳友梅的話嚇得不輕。
   “媽﹗”刑柏陽胡亂地抹了抹嘴﹐首先發飆。“是你說錯還是我聽錯了﹖你不會那麼殘忍吧﹖要我娶小小﹐那個洗衣板﹖”
   “洗衣板﹖”洛小小的大眼睛立刻迸出殺人般的光芒。“該死的刑柏陽﹐你給我說清楚﹐我到底哪點像洗衣板了﹖”
   “起碼跟波霸差了好大一截﹗”刑柏陽可沒時間跟她鬥嘴﹐轉身膩在陳友梅身旁。“媽﹐何必這麼急嘛﹐我才二十八歲哩﹗”
   “這是你老爸交代的遺言﹐有本事你把他從墳墓裡給挖出來﹐問他肯不肯改﹖”陳友梅十分堅決﹐一點商量的餘地都沒有。
   “媽﹗”刑柏陽這下可急了﹐他知道母親的硬脾氣﹐畢竟自己的牛脾氣不就遺傳自她﹖
   “我不嫁﹗”待刑柏陽陣前戰死後﹐洛小小接續發難。
   “你們小倆口配合得可真好吶﹗”陳友梅瞟了小小一眼﹐話中有話﹐讓她脹紅了臉。
   “媽﹐你捨不得我嫁人的對不對﹖”小小可憐地瞅著邱夢貞﹐水汪汪的大眼睛好像隨時可以掉下淚來似的。
   “小小﹐就如同刑媽說的﹐這是你爸爸跟刑爸最大的心願﹐難道你這個做女兒的﹐不該完成你爸最後的心願嗎﹖”說到掉眼淚﹐邱夢貞的功力可比小小略勝一籌﹐講沒兩句話﹐眼淚就像水龍頭少了開關似的掉個不停。
   “媽……”小小最怕的就是母親的眼淚﹐沒兩下子就被擺平了。
   “哎喲﹗”她胡亂地放下手邊的碎盤子﹐手背不小心被銳利的邊緣給割傷﹐頓 時血流四溢﹐嚇傻了邱夢貞。
   “怎麼了﹖”刑柏陽立刻跳了起來﹐很快地竄到洛小小身邊﹐看到她疼得鼻子﹑眉毛全皺在一起﹐便連忙抓著她的手﹐扭開水龍頭沖水。“搞什麼鬼啊你﹖這麼大個人了﹐還這麼不小心﹗”
   “要你管﹗”洛小小吸了吸鼻子﹐用肩膀頂了頂他的胸膛。“放手啦﹗”
   “你別動﹐我先幫你沖沖水﹐免得碎渣子留在傷口裡﹐等會兒再幫你上藥﹗”
  她越是拒絕﹐他越是不肯放手﹐緊緊地抓著她。 “就算你是洗衣板﹐總還是個女孩子﹐留下傷疤多難看﹗”
   “你去死啦﹗”洛小小淚眼汪汪地瞪著他﹐氣他老喊自己是洗衣板。
   “喂﹗我這可是好心才幫你耶﹐可別因這小小的傷口嫁不出去﹐到時候可是遺憾終生吶﹗”刑柏陽抽了張面紙﹐緊緊地將她的傷口按住。
   “你很煩耶﹗”洛小小索性大哭起來﹐也忘了拒絕他的“雞婆”。
   “喂﹐你可別哭啊﹐我又沒有欺負你──”她這一哭﹐可讓刑柏陽手忙腳亂起來﹐不自覺地摟著她往自己房間走去。
   “還說沒有﹖就是你啦──”洛小小的哭聲逐漸消失在樓梯間。
   陳友梅與邱夢貞直盯著他們﹐直到他倆的身影消失在樓梯間﹐連聲音都聽不見時﹐才鬆了口氣似的相視而笑。
   看來﹐這場喜宴是辦定嘍﹗
  
   刑柏陽拿出醫藥箱﹐三兩下就把洛小小那不大的傷口包紮好了﹐然後兩個人呆 呆的並坐在刑柏陽那張大床上﹐彼此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
   “怎麼辦﹖”經過老半天﹐首先開口的是刑柏陽。
   “我怎麼知道 ……”洛小小盯著手上的紗布﹐她的腦子全糊成一團了。
   刑柏陽嘆了口氣﹐放任自己往後一躺﹐大咧咧地躺在床上。“老媽也真是的﹐讓人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
   “是啊……”洛小小一想到邱夢貞掉了淚﹐真把她給嚇壞了﹐因為從父親過世後﹐她就再也沒有看見母親掉過一滴淚。
   刑柏陽盯著她梳理整齊的髮辮﹐柔柔地靠在她纖細的背﹔他記得小時候﹐自己常拉著她的辮子玩﹐當然每次都惹得她哭得好大聲﹐但隨著年歲漸長﹐他便不再玩這種無趣的遊戲了。看著看著﹐他一時手癢﹐忍不住伸手拉了洛小小的辮子一把。
   “啊﹗”洛小小吃痛地喊了一聲﹐順著他那一扯也跟著躺到床上去。“幹麼啦!”
   “唉﹐你說……我們結婚好不好﹖”他撐起手肘﹐以手掌托住臉頰﹐突然問了一句。
   “你 ……你怎麼突然這麼說﹖”洛小小驀然紅了小臉﹐愕然發覺現在的形勢有點……曖昧?!
   “你看﹐我們從小一起長大又住在一塊兒﹐而且我現在也沒有女朋友﹐加上你根本不可能有人敢追﹐所以……不如就順著你媽跟我媽的意思﹐湊合湊合嘍﹗”看著她嬌羞的小臉﹐不知怎地﹐心跳突然有點失速﹐刑柏陽心虛地說。
   “誰說沒人敢追我?!”洛小小這才想到他損人的言辭﹐一把火氣又揚了起來。
   “你自己說的呀﹗”刑柏陽蹙起眉﹐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似乎被騙了。“難不成真有人在追你﹖”
   “當然有﹗”像要故意惹毛他似的﹐洛小小抬起手﹐一隻隻的數著指頭。“隔壁街的林大偉﹑對面大南證券的襄理黃先生﹑小美幼稚園的司機小趙﹐還有……”
   “還有﹖”她每念一個名字﹐刑柏陽的臉色就難看一分﹐瞇起眼﹐他危險地盯著她。“你每天就在樓下的咖啡屋裡招蜂引蝶嗎﹖”
   “刑柏陽﹐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什麼叫做‘招蜂引蝶’﹖”洛小小攢起秀眉﹐跟他大眼瞪小眼。
   “不然﹐為什麼那麼多男人對你有意思﹖”刑柏陽坐直身子﹐氣悶地問著。
   “那是我條件好……”洛小小見他坐起身﹐她也撐起身體想坐起來。
   刑柏陽正想回頭反駮她﹐不巧她正好坐了起來﹐電光石火之間﹐她柔軟的唇正好貼上他的薄唇──
   兩人一愣﹐立刻各自退開五公分﹐瞠大了眼瞪著彼此的臉龐﹐室內的溫度霍然昇高好幾渡……
   他們各自尷尬地撇開頭﹐像對初戀的小情人般﹐害怕彼此的眼光。
   撲通﹑撲通……洛小小的心臟怦怦地亂跳﹐她……她的初吻就這麼完了﹗
   刑柏陽的腦袋也一片空白﹐他當然不是純情的小處男﹐更不是沒有過接吻經驗﹐可是──跟小小……感覺不一樣﹐而且十分不一樣﹗
   她的唇是柔軟的﹑濕潤的﹐讓他忍不住想再一親芳澤。
   洛小小覺得這個時候如果不開口說些什麼﹐氣氛好像會變得更加詭譎﹐所以她抬起頭﹐正想說些什麼﹐卻見刑柏陽閉著眼的臉龐朝她緩緩靠近。
   “唔﹗” 她用力地眨了眨眼﹐不敢相信他竟然吻上她的唇﹐難道這傢夥當真這麼小心眼﹐她剛剛又不是故意的﹐他卻小氣地向她索討回來﹗
   刑柏陽以先天的體形優勢將她壓在大床上﹐他的舌頭毫不費力地鑽進她因驚愕而微啟的小嘴﹐恣意品嘗她口中的芬芳﹔他的胸膛緊緊地壓住她柔軟的胸部﹐隨著越來越急促的呼息﹐他發覺自己身上的某個部位──竟然起了反應﹗
   “嗯……”洛小小不安地扭動身軀﹐她原就混沌的腦子更加茫亂了﹐只覺得身體越來越熱﹐搞不清楚是他身上的溫度熨到她身上﹐還是自己的身體不斷地散發熱能﹐總之﹐她覺得自己就快融化了……
   直到刑柏陽開始不安分地啃咬著她的紅菱﹐她才拾回殘餘的理智﹐猛一用力將他推開﹐並迅速滾離他身下﹐臉色酡紅地急喘著。
   “小小──”刑柏陽氣息不穩地喘著氣﹐伸出手想碰她。
   “你……你別過來﹗”洛小小可真是怕極了﹐不僅怕眼前陌生的刑柏陽﹐更怕自己身體裡那股莫名的熱潮。
   她有預感﹐若此時不離他遠一點﹐接下來他會對她做出更可怕的事情。
   刑柏陽懊惱地抹了抹臉﹐他深吸一口氣﹐突然下了個決定。“我們下個月結婚。”
   “你……你瘋了﹗”震驚下的洛小小忍不住罵了他一句。
   “不然你有什麼更好的方法﹐能讓樓下那兩個媽死了這條心﹖”經過剛才那一吻﹐刑柏陽突然覺得﹐跟她結婚並不是件那麼令人難以忍受的事。
   “我……”洛小小氣餒地搖了搖頭。“可是……我們之間……不是那種感情。”她的頭痛了起來﹐結結巴巴地說著。
   “那麼你覺得我們之間﹐是什麼樣的感情﹖”刑柏陽嘆了口氣﹐心頭頓感陰鬱。
   “我們之間…… 比較像兄弟﹑好哥兒們。”她也理不清自己對他的感情﹐可是卻覺得那無關乎男女之間的情事。
   刑柏陽翻了翻白眼﹐心底的烏雲突地閃起電雷﹐眼見就快颳起大雷雨了。“小小﹐你沒聽人家說﹕‘感情是可以培養的’ 嗎﹖”
   “可是……”可是真的可以嗎﹖結婚可是一輩子的大事耶﹐他怎麼可以說得那麼輕鬆﹖
   “好了﹐別再可是了﹐如果你有辦法﹐麻煩你到樓下去﹐告訴我們那兩個媽﹐說你不願意跟我結婚﹐反正不關我的事。”刑柏陽索性又躺回床上﹐兩條腿還無所事事地蹺起﹐晃啊晃的﹐看得洛小小心煩不已。
   “為什麼不關你的事﹖”他怎麼可以把所有的麻煩都推到她身上﹖這樣她還敢嫁嗎﹖
   “當然不關我的事﹐因為我又不反對。”刑柏陽吊兒郎當地說。
   “你不反對﹖”洛小小忙坐到他身旁﹐一掌打在他的肚子上。“你剛剛不是還斬釘截鐵地跟你媽抗議﹐怎麼現在又說不反對了﹖”人家說女人心海底針﹐依她看﹐男人的心才更難捉摸哩﹗
   刑柏陽吞了吞口水﹐總不能說他還想著適才那個吻吧﹖
   他清了清喉嚨﹐說﹕“我不是說了嗎﹖與其讓我媽逼著我去相親﹑交女朋友﹐不如找個像你一樣熟悉的人結婚﹐起碼適應起來比較快嘛﹗”
   “什麼啊﹗你竟然是因為這種爛理由才想跟我結婚﹐你下輩子吧你﹗”洛小小氣炸了﹐決定不理會他無厘頭的想法。
   “那好﹐你自己去跟那兩個老媽說嘍﹗”反正怎麼樣都不會波及到他﹐他安心的當個閑人就行了。
   “不管啦﹗你怎麼可以這樣無賴?!”她推了推他﹐柔若無骨的小手不經意地在他胸膛上磨蹭。
   “別推了﹗”刑柏陽一把抓住她在他胸前作怪的小手。“男人是經不起撩撥的﹐小心我非禮你哦﹗”
   洛小小無措地盯著自己被他的大掌給包覆的手﹐已然被他威脅性的話惹得心慌意亂﹔然後像發現新大陸似的發現自己與他之間的差異。“柏陽﹐你的手好大﹗” 他的大手比起她的整整大上三分之一。
   “我是男人吶﹐有雙小手豈不奇怪﹗”他攤開自己的手掌﹐再拆開她的小拳頭﹐讓她的手掌貼住他的。
   溫熱的體溫在兩人的手掌間流竄﹐洛小小原已紊亂的心臟這下跳得更加淩亂了﹐她心慌地想抽回自己的手﹐卻被刑柏陽與她十指交握地纏住﹐頓時她更加不知所措……
   “唉﹐嫁給我﹐好不好﹖” 他自己也說不上來為什麼想娶她﹐反正他就是不想放她走。
   “我……”小小垂著頭﹐不敢看他突然變得魅惑的眼。
   他抬起她的下巴﹐見她眼波流轉﹑星眸半合﹐紅灩灩的小嘴像在邀人採擷﹔他真的很想再次回味剛才那個吻的滋味﹐可又怕嚇壞了她﹐所以只好強忍著想吻她的衝動﹐決定先把她拐進禮堂再說﹐反正以後這種“機會”多得是﹗
   “好啦﹗你知道那兩個媽有多難纏。”他半威脅地哄誘她。
   “這……” 她為難地想了半天﹐終於鼓起勇氣對他說﹕“那我們可不可以……先不要做那種事﹖”
   “哪種事﹖”刑柏陽突地有股不妙的預感﹐她說的該不會是“那檔子事”吧﹖
   “就是……哎呀﹗就是夫妻間該做的那種事嘛﹗” 洛小小羞紅了臉﹐她掩著臉小聲地喊道。
   天吶!﹐刑柏陽的額頭立時出現好幾條隱形的黑線﹐就像卡通“櫻桃小丸子”裡的小丸子一樣。
   “為什麼﹖既然是夫妻間該做的事﹐你就不該做這種無理的要求。” 悶吶﹗他怎麼能答應﹖這可是大大的折損他的“福利”耶﹗
   “我想……等到我們真的確定彼此的心意﹐再做也不遲嘛﹗”跟他談這種事情﹐她的臉都快燒起來了。
   “你這樣對我很不公平吶﹗”娶老婆當然得享受一些“權利”﹐這才不虧本嘛﹗“我拒絕﹗”刑柏陽斷然拒絕。
   “那……不然﹐除了做那件事以外﹐你愛怎麼樣就怎麼樣﹐你說……好不好﹖”她急得快哭了﹐不得已﹐只好做適度的“妥協”。
   “我愛怎麼樣就怎麼樣﹖”刑柏陽的眼睛倏地晶亮了起來﹐而後又狐疑地看了她一眼。“你確定﹖”
   洛小小不安地看了他一眼﹐咬著下唇用力地點了一下頭。
   “好﹐就這麼決定了﹗”刑柏陽得意地笑了。
   他心裡打著另一副如意算盤﹐一旦將她拐進禮堂﹐那麼她將任他“為所欲為”﹐是她自己說的喲﹐他可什麼都沒說。
   洛小小看他笑得詭異﹐心裡的不安急遽擴大﹐她是不是答應了什麼不該答應的事﹐不然他怎麼一臉奸計得逞的模樣﹖

 


第二章

 

   婚禮如火如荼地展開籌備工作﹐首件要事便是拍結婚照。
   清晨七點﹐洛小小便已經讓攝影公司的化妝小姐化好妝﹐先進棚拍內場照。走進攝影棚﹐便看見刑柏陽已經換好白色的西裝禮服﹐站在攝影師旁與他交談。
   “柏陽。”洛小小拉著過長的裙擺﹐慢步踱到刑柏陽身邊。
   刑柏陽一轉頭﹐見到她穿著純白的白紗禮服﹐頓時看傻了眼。
   白裡透紅的肌膚﹐妝點細緻的臉蛋﹐合身的禮服襯出她纖纖合度的身材﹐整個人散發著似仙子般的光採﹐一時迷眩了他的眼﹑他的心。
   他從來都不知道小小原來是這麼的漂亮﹐她已經從以前的小女孩﹐蛻變成一個美麗成熟的女人。
   “柏陽﹖”她蹙起秀眉﹐不明所以地喊了他一聲。
   “哦﹗”刑柏陽眨了眨眼﹐以開玩笑掩飾自己的失態。“你的胸部好像變大了﹐是不是墊了很多層﹖”
   為了攝影效果﹐許多攝影公司都有這種服務﹐負責將新娘的胸部墊得又高又挺﹐而且完全看不出來是“假”的。
   “什麼墊的﹖人家是真材實料﹗” 洛小小氣紅了臉﹐用力地捶他一記。
   一旁的攝影師跟美容師都忍不住噗哧笑了出來﹐讓她臉上的紅暈更為熾艷。
   刑柏陽暗吸口氣﹐真材實料﹖籲﹗以目測的大小來看﹐正好可以一手掌握﹐他不禁滿意地勾起笑容。
   除了白紗禮服﹐小小總共換了四﹑五套的小禮服﹐每一套都是粉嫩柔和的色系﹐好似她特別適合那些粉嫩嫩的顏色﹐每換一套都令刑柏陽驚艷不已。
   到了下午﹐攝影師載著他們到淡水海邊去拍攝外景﹐一直拍到夕陽西下﹐兩個人也宣告累癱──
  
   順利拍完婚紗照後﹐接下來便是採購婚禮用品。這些天﹐“刑洛咖啡屋”也因此而提早休息﹐八點過後﹐陳友梅與邱夢貞便直推著刑柏陽跟洛小小上街﹐一點都不馬虎。
   “怎麼你最近都那麼早下班啊﹖” 從八點走到十點半﹐洛小小走得兩條腿都快斷了。
   “現在是淡季。”刑柏陽手上提著大袋子﹑小袋子﹐搞不懂為什麼結個婚需要這麼麻煩﹐得準備這麼多東西﹖
   “哦﹗”她一屁股坐在街邊的公共長椅上﹐噘著嘴﹐兩手揉著小腿肚。
   “幹麼﹐腳痛﹖真沒用。”雖然頗有嘲諷的意味﹐他還是將大﹑小袋子全放在小小身旁﹐然後蹲了下來﹐霍地抬高她的腿。
   洛小小驚呼一聲﹐眼見好幾雙眼睛好奇地瞟向他們﹐她低下頭﹐小聲問道﹕“你幹麼﹖”
   “幫你揉揉嘍﹗”他完全不在意別人的眼光﹐徑自揉著她的小腿肚。
   “別這樣﹐好多人在看呢﹗” 羞死人了﹐教她以後拿什麼臉見人吶﹖
   “嘖﹗管他幹麼﹖我們自己好就好了。”他不屑地嗟了一口﹐搓揉的動作沒有因此而停頓。
   “刑課長﹗”一個女音在刑柏陽背後揚起﹐同時引起兩人的注意。
   “是你啊﹐劉芋芋。”刑柏陽一轉頭﹐馬上認出來者。
   “你蹲在這兒做什麼﹖”劉芊芊穿著一襲火紅的緊身短裙洋裝﹐裙子短得只遮得住屁股﹐不僅露出兩條修長白皙的腿﹐還將她凹凸有致的身材展露無遺。她笑得千嬌百媚﹐一雙桃花眼不著痕跡地打量著洛小小。
   “我老婆腳痛﹐我幫她揉揉。”他起身坐在小小身邊﹐隨口回答。
   “喂﹗還不是呢﹗”洛小小害羞地扯著他的西裝外套﹐附在他耳邊小聲說道。
   “噓﹗”刑柏陽也在她耳邊噓了聲﹐熱氣直噴她的耳際﹐引起她一陣輕顫。
   “刑課長﹐你還真是體貼呢﹗不過﹐怎麼沒聽說你結婚了呢﹖”劉芊芊見他們倆旁若無人地咬耳朵﹐一股濃濃的酸意由她心頭竄起﹐她佯裝不在意地問道。
   刑柏陽在威福企業裡雖然只是一個不大不小的課長﹐但許多上司十分看好他﹐ 加上他年輕又斯文﹑英俊﹐算起來也可說是威福企業裡的黃金單身漢之一﹐不少女同事私底下都覬覦他。
   看在劉芊芊眼裡﹐洛小小根本還沾不上“女人”的邊﹐除了那雙尚稱靈動的大眼﹐五官可說是平凡無奇﹐像這種滿街隨手抓就有一大把的女孩﹐竟可以讓刑柏陽膩稱為“老婆”﹐讓劉芊芊心裡頗不是滋味。
   “我們的婚禮在下禮拜天舉行。”刑柏陽涼涼地回答。
   公司裡除了少數上司跟交情極好的同事收到他的喜帖外﹐他並沒有大肆宣揚﹐所以劉芊芊不知道這件事並不奇怪。
   “哦﹖那你們還不是合法夫妻嘛﹗”劉芊芊嘲弄地說。
   洛小小終於發覺到劉芊芊對她明顯的敵意﹐她輕拉著刑柏陽的手臂﹐心中頓生一陣涼意。
   她忘了﹐忘了刑柏陽是那麼多粉領族所鐘情的對象﹐就像眼前這個女孩﹐明知他們就快結婚了﹐還大咧咧地表現出她對柏陽的好感﹐婚前如此﹐那婚後呢﹖她是不是每天都會遇到像她這樣﹑明目張膽地覬覦柏陽的女人﹖
   畢竟世風日下﹐現在的女人似乎不太在意對方是否為已婚的身分﹐因為已有太多所謂的第三者能取元配而代之﹐不是嗎﹖
   洛小小頓時黑了一張小臉﹐她皺緊眉頭﹐開始懷疑自己的決定是不是太過草率。
   “劉芊芊﹐我不懂你的意思﹐不過歡迎你來參加我們的婚禮。”刑柏陽客氣地讓她碰了根軟釘子。
   他不是不知道公司裡有許多傾慕的目光投注在他身上﹐不過他最不屑的就是公私不分﹐所以他從不搞同事間的戀情。劉芊芊堂而皇之的大膽言辭讓他反感到了極點﹐但礙於同事的關係﹐他不想把話說得太難聽。
   “柏陽﹐”劉芊芊嗲聲嗲氣地喊著他的名字﹐毫不客氣地拉開洛小小抓著他的手﹐硬是擠進他與小小之間﹐頓時公共長椅顯得窄小不堪。“你確定你不再考慮一下﹖最起碼我的身材比這個飛機場好得太多了。”
   飛機場 ?!洛小小的臉更黑了﹐她委屈地壓住胸口﹐覺得自己的自尊心嚴重受損。
   刑柏陽挑起濃眉﹐嘴角彎起一道優美的弧線。“芊芊﹐你到底想說什麼﹖”既 然她想玩﹐他奉陪一下又何妨﹖他倒想看看這個女人會玩出什麼新穎的把戲﹖
   劉芊芊得意地挺起胸膛﹐讓那傲人的豐胸貼近刑柏陽的胸前。 “陽﹐人家一直想找機會跟你交往﹐難得今天有這個機會﹐你說﹐我是不是比她性感多了﹖”
   真是個大花癡﹗刑柏陽掩住想吐的衝動﹐他瞇起眼﹐上下打量她。“嗯……”
   他的輕吟讓劉芊芊信心大增﹐她主動拉起刑柏陽的手﹐得寸進尺地放在她雪白的大腿上。“那你要不要考慮換個新娘﹖”
   刑柏陽還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就見洛小小已經衝動地站起身﹐猛然賭氣地離開這兩個“妨礙社會善良風俗”的人。
   “小小﹗”刑柏陽一見洛小小走人了﹐他忙撈起長椅上的大﹑小紙袋﹐起身想去追她。
   “陽﹐你別走嘛!”好不容易才趕走了那顆超大的電燈泡﹐劉芊芊怎麼捨得讓這麼好的機會流失﹐她一把抓住刑柏陽的手臂﹐嗲聲嗲氣地裝可愛。
   “放手﹗”刑柏陽嫌惡地瞪著她的手﹐厲聲說道。
   “那麼小心眼的女人﹐你還理她做什麼﹖何況你還承認我比她性感……”劉芊芊撇撇塗成血紅色的嘴唇﹐硬是不肯鬆手。
   “劉芊芊﹐看在同事的分上﹐我不想讓你太難堪。”刑柏陽惡狠狠地甩開她的手。“想跟小小比﹐照照鏡子吧你﹗”撂下話﹐他頭也不回地尋著洛小小的身影離去。
   數對嘲笑的眼光無情地掃過劉芊芊身上﹐川流不息的大街﹐只見劉芊芊呆愣地坐在長椅上﹐想不透自己到底哪點比不上那個飛機場的女孩﹖
  
   “你天殺的做了什麼事﹐惹得小小這麼不開心﹖”刑柏陽甫推開咖啡屋的門﹐迎面而來的就是陳友梅不加修飾的責罵。
   “小小呢﹖”隨手找了把椅子﹐胡亂地放下手中的袋子﹐他焦急地問。
   “闖了禍才想彌補﹐鬼才理你﹗”陳友梅一顆心早偏向媳婦兒﹐把他這個獨子遠遠丟在一邊。
   “媽﹗”刑柏陽翻了翻白眼﹐直接往二樓走去。
   “到哪兒去﹖”陳友梅問道。
   刑柏陽並沒理會陳友梅﹐就算老媽不說﹐他也知道小小會在哪裡。
  
   “小小。”敲了敲她的房門﹐他輕聲喚道。
   只見邱夢貞由房裡閃了出來﹐一見是他﹐忙掩住房門將他拉到一旁。“柏陽﹐ 小小她心情不好﹐你──”
   “洛媽﹐我知道﹐讓我跟她談一談。”刑柏陽小聲地說道。
   慘了﹗都怪自己愛玩﹐這下子真的玩出紕漏了。
   帖子都發出去了﹐東西也差不多都準備齊了﹐萬一小小一氣之下不跟他結婚﹐那他一世英名不全毀了﹖
   不行﹗說什麼都不能讓小小有反悔的機會﹗
   邱夢貞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嘆了口氣﹐便往樓下走去。
   刑柏陽推開房門﹐見小小趴在床上﹐把枕頭壓在頭上﹐一副小鴕鳥的模樣。他走到她身邊坐下﹐小心地扯著她的袖子。“小小……”
   “走開啦!去找你的‘波霸小姐’啦﹗”透過枕頭﹐傳來她悶悶的聲音。
   “拜託﹗”刑柏陽的心情壞透了﹐下次遇到劉芊芊﹐非把她給掐死不可﹗“別再提那個大花癡好不好﹖”
   “大花癡﹖”洛小小猛地坐起身﹐鼻頭紅紅﹑發絲淩亂地瞪著他。“我看你挺喜歡她的嘛﹗幹麼說人家是花癡﹖真缺德。”
   “什麼時候你的肚量變得那麼小﹖這樣就生氣了。”他捏了捏她的鼻子﹐讓她的鼻子更紅了。
   “你敢說你沒有心動﹖”小小氣得用枕頭打他。
   刑柏陽笑著接過她的枕頭﹐隨手扔到一邊。“哦──你吃醋了喔﹗”
   “神經病﹗誰吃醋來著﹖” 她粗魯地抹了抹瞬間染紅的俏臉。“都是你啦﹗沒事老說人家是洗衣板﹐人家當然心裡不舒服嘛﹗”
   聽她說著﹑說著﹐刑柏陽的眼睛不由自主地往她胸前瞟去──
   “色狼﹗你在看哪裡啊?!”發現他眼神怪異﹐順著他的視線﹐她愕然發覺他不純良的眼光停滯在她的胸前。她連忙拿起被他扔在一旁的枕頭﹐迅速地壓在胸口﹐阻擋他色色的眼光。
   “嘆﹐我們都快結婚了﹐讓我看一下又不會少一塊肉。”真小氣﹗他不悅地嘟嚷著。
   “喂﹗我們說好了不‘那個’的﹐你怎麼可以侵犯我﹖”不做那種事﹐理所當然的也不能看她的身體。
   “那是你還沒 ‘開葷’﹐不然搞不好是你先‘凍未條’咧﹗”他小聲地嘀咕。
   洛小小挑起秀眉﹐沒聽清楚他嘟噥什麼。“什麼﹖”
   “沒什麼。”他乾笑兩聲﹐敷衍了事。
   就算他真有什麼“不良企圖”﹐總還得等到她真的成了他的老婆﹐他才可以名正言順的對她“為所欲為”嘛﹐不然還等不及她發飆﹐樓下那兩個媽鐵定會先把他給剁成十八塊喂豬﹗
   “唉﹐小小。”他突然喚她一聲﹐身體不由自主地靠了過去﹐把頭顱傭懶地靠在她纖柔的肩膀上。
   “幹麼﹖”這傢夥怎麼這麼煩吶﹐沒事一直往她身上靠﹐弄得她怪癢的。
   “說真的﹐你為什麼那麼生氣啊﹖”他佯裝無辜﹐隨手把玩著她的辮子。
   洛小小心臟“咚”的一聲﹐狂跳了一下﹐這才正識到這個問題﹔她認真地想﹑努力地想﹑用力地給它想﹐卻怎麼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最後她訥訥地說﹕“其實我也不知道……”
   好怪﹗
   自從答應跟他結婚以後﹐自己好像就變得怪怪的﹐就像剛才在街上發生的小插曲﹐在以往﹐她可能會覺得很好笑﹐可是現在卻變得令人難以忍受。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為什麼她自己都糊塗了﹐甚至搞不清楚到底是為了什麼﹖
   “小小﹐你的頭髮好香。”他並不在意她的回答﹐兀自聞嗅著她的髮香﹐撒嬌似的往她身上蹭。
   其實刑柏陽也發覺自己心態上的改變﹐以往﹐他根本不會去注意洛小小的生活瑣事﹐可是自從跟她達成婚姻協議之後﹐他突然變得極為敏感﹐經常不經意地發現以往從沒注意過的事── 關於她。
   他也發現自己對小小產生越來越重的依賴感﹐越來越喜歡膩著她。
   “別鬧啦﹐很癢耶﹗”洛小小笑著推開他。
   “哎呀﹗”刑柏陽佯裝無力地往床上一躺﹐頓時又讓她慌了手腳。
   “柏陽﹖你沒事吧﹖”奇怪﹗她明明沒有很用力﹐怎麼他一臉痛苦的模樣﹐他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脆弱”了﹖
  刑柏陽動也不動地躺直﹐害得小小一臉擔懮﹐他該不會是生病了吧﹖
   “柏陽﹖”她伸出手﹐輕輕覆上刑柏陽的額頭。
   “沒發燒呀……”她小聲地低喃。
  刑柏陽微微睜開右眼﹐看她一臉納悶的神色﹐他憋住即將逸出喉嚨的笑聲﹐忙攫住她柔嫩的小手﹐猛力一拉﹐將她拽得趴倒在他胸前。
   小小一愣﹐立即發覺他的惡作劇﹔她氣惱地拍了他一掌。“討厭﹗又欺負人!”
  刑柏陽朗聲笑開﹐玩笑似的一翻身﹐將她壓在身下。“你真的很好騙耶﹐每次都會上當。”
   “你還說﹐那麼大個人了﹐還這麼愛玩!”洛小小又捶了他一記﹐不服氣地噘起嘴唇。
   那微噘的紅唇﹐像極了鮮紅欲滴的櫻桃﹐刑柏陽的嘴唇不自在地抽動。洛小小發現他的企圖﹐心慌地撇開頭﹐臉上泛起淡淡的紅暈。
   看著她泛紅的耳根﹐刑柏陽終於忍不住俯下身﹐輕咬她粉嫩的耳垂─ ─
   “不要啦﹐真的好癢……”洛小小笑了出來﹐兩隻手臂擋在面前﹐阻止他再次逼進。
   刑柏陽深邃的眸子緊盯著她﹐眼神變得幽合﹔他伸出長臂﹐十指與她交纏﹐將她的手臂往兩旁撐開﹐整個人便壓在她身上﹐引來她一聲驚喘。
   怎麼辦﹖心好慌喔﹗看著他幽深的眼眸﹐仿彿想將她吞噬入腹﹐小小的一顆心跳至喉頭﹐她不自在地舔了舔乾燥的嘴唇﹐忽地一陣意亂情迷。
   刑柏陽緊盯著她水漾的雙眸﹐胸膛突地快速起伏﹐他低吼一聲﹐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堵住她的紅唇……
   “唔﹗”洛小小瞪大了眼﹐之後又立即將眼睛緊閉起來﹐心跳失速──
   他啃嚙她柔嫩的唇瓣﹐使她吃疼地主動張開小嘴﹐任由他滑溜的舌頭在她口裡流竄﹐恣意吸吮她的丁香小舌。
   洛小小止不住地輕顫﹐她覺得自己的體溫好高﹐她懷疑自己會不會在他懷裡融化。
   單純的親吻逐漸滿足不了他﹐他放開一隻與她交纏的手﹐大掌急躁地撩高她的棉質上衣﹐碰觸她嫩滑的膚。
   “啊﹗”熱烘烘的皮膚接觸到他粗糙的指腹﹐洛小小迷亂的頭腦霎時驚醒﹐她不安地扭動身體﹐意欲阻止刑柏陽越來越大膽的觸碰。“不要﹐柏陽﹗”
   “嗯……”刑柏陽還沉浸在她的軟玉溫香裡﹐他輕吟一聲﹐手掌得寸進尺地覆上她的渾圓﹐隔著蕾絲胸罩搓揉她柔軟的豐盈。
   “柏陽﹗”洛小小驚聲喘氣﹐她大叫一聲﹐終於讓刑柏陽找回理智。
   刑柏陽抬起上身﹐略嫌急促地喘著氣。“小小……”
   “你怎麼可以這樣?!”她帶著哭聲﹐委屈地拉回被他撩起的上衣。
   “我……”他語塞﹐無法解釋自己突如其來的情慾。
   “我們都還沒結婚﹐你就這樣……那你答應我的事﹐一定做不到了!”如果每次獨處﹐他都用這一招﹐不到三天﹐她的貞操就不保了。
   “小小 !”刑柏陽感到一陣窒息﹐她為什麼非得一直提醒他這件事﹖再怎麼說﹐他都是個再正常不過的男人﹐有慾望衝動也是理所當然的事﹐她怎麼可以對他做出這麼不人道的要求﹖“難道就因為我做不到﹐你就不跟我結婚了﹖”
   洛小小怔忡地看著他﹐她沒料到刑柏陽會問這個問題﹐更沒想到他會這麼生氣。
   “柏陽……”她輕喚﹐無限委屈湧上心頭。答應自己條件的人是他﹐吃人家嫩豆腐的也是他﹐現在他反倒理直氣壯地質問她﹐教她能怎麼說﹖
   看著她眸底浮現氤氳水霧﹐刑柏陽一陣心絞﹐他握緊拳頭﹐不讓自己心軟。“我想我們彼此都該冷靜一下﹐我回房間了。”
   迅速拉開房門﹐刑柏陽頭也不回地離去﹐順道用力帶上門板。
   洛小小盯著門板發獃﹐晶瑩的淚滴卻不由自主地落在床罩上──

 


第三章

 

   “你這叫做‘婚前憂鬱症’﹗”顏郁郗有一下沒一下地攪動杯子裡的湯匙﹐將白色的奶精逐漸與深褐色的咖啡混為一體。
   “什麼叫做‘婚前憂鬱症’﹖”洛小小的臉像苦瓜似的﹐苦得不能再苦了﹐但秉持好學的精神﹐她仍不恥下問。
   “一般來說﹐這種症狀較常發生在女人身上﹐她們會變得多愁善感﹐懷疑東﹑擔心西的﹐老把自己搞得神經兮兮﹐尤其像你這種神經質的女人﹐最容易得到這種症狀。”顏郁郗放下手中的湯匙﹐優雅地啜了口咖啡。
   “我才沒有神經質咧﹗”洛小小立刻提出抗議。
   “沒有才怪﹗”顏郁郗嘲諷地瞟了她一眼。“哪有人都快結婚了﹐還要求未來的丈夫不得履行夫妻間的義務﹐你說這不是神經質是什麼﹖”
   “可是……你知道我跟柏陽之間──哎呀﹗反正跟一般夫妻不一樣啦﹗”又不是因為談了場轟轟烈烈的戀愛﹐而是因為媽媽的要求而決定結的婚﹐教她一時之間 要如何適應嘛﹗
   “有什麼不一樣﹖以前的女人還不都是聽從父母的決定而成親﹐甚至連自己的丈夫長得是圓是扁都不知道﹐她們還不是得乖乖的嫁到夫家﹐第一次跟老公見面就得上床﹐何況你跟刑柏陽認識這麼久﹐彼此都熟透了﹐還在意個屁﹗”顏郁郗很不文雅地“吐槽”。
   “這……”洛小小不安地將發絲撩到耳後。“就是因為太熟了﹐才會……”
   “好了﹐不用再找藉口了﹐如果你們不是已經熟爛了﹐洛媽跟刑媽也不會硬逼著你們走進禮堂。”顏郁郗放下手上的杯子﹐一臉瞭然。“其實﹐你對刑柏陽不是全然沒有感覺的吧﹖”
   “你在說什麼啦?!” 她紅了臉﹐氣惱地瞪著顏郁郗。
   “別否認哦﹗我不接受。”顏郁郗伸出食指在她面前左右搖晃。“我們打從高中就認識到現在﹐你可別說違心之論喲﹗以你這直來直往的個性﹐若真對他沒有任何好感﹐你是不可能答應嫁給他的。”她氣定神閑地分析道。
   “可是……”小小還想說些否認的話﹐卻找不到適合的言辭。
   “別可是了﹐刑柏陽看起來還算是個好丈夫﹐你就認命點﹐好好跟他過一輩子吧﹗”顏郁郗好心地勸道。“何況婚禮的事都已經準備得妥妥噹噹﹐你該不會到現在才想悔婚吧﹖”
   “如果可以的話……”洛小小垂下頭﹐兩眼怯怯地往上瞄。
   “你還真想啊?!”顏郁郗驚駭地嚷道。“就算刑柏陽同意好了﹐你想洛媽跟刑媽她們會答應嗎﹖”她“很夠意思地”把問題丟還給洛小小。
   “這 ……”完了﹐一失足成千古恨﹐這下子她該怎麼收場﹖
   “郁郗﹐你怎麼好久沒到家裡來了﹖”邱夢貞正巧經過兩人的座位﹐她笑著跟顏郁郗打招呼。“是不是交男朋友了﹖改天帶來給洛媽瞧瞧。”
   “洛媽﹐好久不見。”顏郁郗扯出一抹牽強的笑容。“我還沒有男朋友啦﹐今天來是要小小讓我當個伴娘玩玩﹐洛媽你說好不好﹖”她連忙扯開惱人的話題。
   “當然好﹐你跟小小認識這麼久了﹐有你陪著我也比較放心。”邱夢貞立刻高興地說著。“既然你還沒有男朋友﹐不如叫柏陽幫你找個合適的對象﹐柏陽這孩子挺好的﹐他有些朋友也不錯﹐一定可以為你找個好對象。”
   “哈哈 ……”顏郁郗乾笑兩聲﹐翻了翻白眼﹐無奈地瞟了眼洛小小﹐只見她掩著嘴偷笑。
   活該﹗誰教郁郗只會損人﹐都沒認真的替人家解決麻煩﹗
  
   “刑洛咖啡屋”這兩天的氣氛顯得十分冷凝﹐相對的﹐客人也少了許多。
   收拾好最後一桌客人的餐盤﹐下午一點半﹐洛小小便意興闌珊地坐在靠窗的雅座裡﹐望著湛藍的天空發獃。
   刑柏陽推開門﹐一眼就瞧見她那副失神的模樣。
   “婚紗照﹐要不要看﹖”他嘆了口氣﹐將厚重的婚紗相本放在她面前。
   洛小小看了他一眼﹐木然地翻開木質的相本封面﹐她仔細地看著每一張照片﹐照片裡的他跟她都是笑容可掬﹐好似真的沉浸在幸福的光暈裡﹐散發著甜蜜的光彩。
   莫名地﹐她紅了眼眶﹐兩顆豆大的淚珠就這麼無聲無息地掉落下來。
   “怎麼了﹖為什麼哭﹖”看著她這副模樣﹐刑柏陽心裡一陣揪疼﹐他笨拙地伸出手﹐為她擦拭那晶瑩的水滴。
   小小搖著頭﹐他越是溫柔地為她拭淚﹐她越是掉淚掉得凶。
   “還在為那天的事生氣﹖” 他問。
   她仍舊搖了搖頭。
   他深吸了口氣﹐沙啞的嗓音裡透著不安。“你──就這麼不想跟我結婚﹖”
   他說不出來自己在擔心什麼﹐可是只要一想到她不是心甘情願地想嫁給他﹐而是因為兩個媽的威逼和自己的拐騙而不得不答應﹐他的心頭就莫名其妙地悒鬱起來﹐一口氣積壓在胸口﹐怎麼都無法順暢。
   她不點頭也不搖頭﹐一逕兒掉淚。
   刑柏陽看她這模樣簡直心疼死了﹐他伸手摟住她顫抖的肩﹐好生勸慰。“小小﹐別哭了好不好﹖”
   她拉著他的襯衫﹐輕聲啜泣逐漸變大﹐她嗚咽地哭了起來。
   刑柏陽不知所措地拍著她的背脊﹐心裡已然下了個令他難受的決定。“如果你真的不想嫁給我﹐那……我去跟媽說﹐說我們……不結婚了。”
   嘴裡雖然說著不結婚﹐但他的大手卻控制不住地摟緊她。
   他擔心吶﹗擔心自己無法與她共結連理﹐擔心其他男人會覬覦她的美麗﹐更擔心她終有一天會當著自己的面﹐投入別的男人的懷抱﹐那……那他怎麼辦﹖
   天﹗他什麼時候對她投注了那麼多的感情﹖為什麼等他發現時﹐卻是非得逼自己放開她不可﹖
   “柏陽﹖”他的話讓小小暫時忘了哭泣﹐她抬起頭﹐正好對上他的眼睛。“你……你說什麼﹖”她不確定地問。
   “我說﹐我去跟媽說我們不結婚了。”該死﹗他的逞強總有一天會害死他自己。
   “你是說……你不娶我了﹖”長長的睫毛眨啊眨的﹐她驚訝地張開小嘴。
   “嗯﹗”他強迫自己點頭﹐天知道他有多不甘願﹗
   “連你都嫌我──”她又哭了起來。
   “天殺的﹗是你不肯跟我結婚﹐你哭個什麼勁兒啊﹖”他快被她給逼瘋了﹐這樣也不行﹐那樣也不好﹐他忍不住低聲咆哮。
   “你幹麼那麼凶﹖” 洛小小淚眼汪汪地瞅著他。“人家又沒有說不嫁給你﹐你那麼大聲做什麼﹖”
   一股喜悅立即取代了他的陰鬱﹐他驚喜地瞠大了眼。“你是說﹐你真的願意嫁給我﹖”
   洛小小抹了抹臉﹐奇怪地望著他﹐然後慎重地點了點頭。
   “那你為什麼哭﹖”害得他一顆心像吊了十五個水桶 ──七上八下。
   “人家以為你還在生氣嘛……”她吸了吸鼻子﹐極不文雅地將臉靠在他的襯衫上抹來抹去。
   “生氣……”他快虛脫了﹐婚禮就在後天﹐如果這種衝擊再多來個幾次﹐難保他不會英年早逝。 “只要你別說不嫁給我﹐我哪還有什麼氣好生﹖”
   “真的﹖”唉﹗說來說去﹐他就是怕刑媽責備他吧﹖不然他何必委屈自己那麼勉強呢﹖
   “嗯。”他忍不住將她的頭按在胸口﹐感受她真的在他懷裡。“不哭了﹖”
   “不哭了。”只要他別再生氣﹐不要不理她﹐那她就沒什麼好哭的了。
   “那麼﹐婚禮照常舉行﹖”他屏住呼吸﹐問得小心翼翼。
   “當然嘍﹗”她露出一個甜甜的笑容﹐和婚紗照裡的新娘一模一樣。籲──
   刑柏陽鬆了口氣﹐感謝老天爺﹐他一定會好好珍惜她﹐讓她發覺他的好﹐他打算讓她早日愛上他﹐免得他自己成為那獨自沉淪的一方。
  
   “別動啦﹐讓我幫你補一下妝。” 眼見男方就要來迎娶了﹐顏郁郗拿著口紅與粉底﹐向洛小小走去。
   由於洛小小跟刑柏陽住在同一棟房子裡﹐為了迎合台灣的婚禮習俗﹐所以前一晚她跟顏郁祁便住到附近的飯店﹐等待隔日刑柏陽來飯店迎娶。
   “人家才剛上好妝﹐補什麼補﹖”洛小小猛打呵欠﹐無聊地瞟了顏郁郗一眼。
   “當然要補。”顏郁郗一臉理所當然地說。“你看你﹐一直打呵欠﹐眼角的妝都掉了﹐而且我們剛吃過早餐﹐口紅也掉了點。新郎就要來了﹐你幫幫忙﹐讓我盡點伴娘的責任好不好﹖”她幾乎要用拜託的口吻了﹐這丫頭還在嘮叨個什麼勁兒﹖
   “真是的﹐你比我還要緊張。”洛小小忍不住笑了出來﹐乖乖地任顏郁郗在她臉上塗塗抹抹。
   “結婚真好。”顏郁郗有感而發﹐突地感嘆一聲。
   “為什麼突然這麼說﹖” 洛小小好奇地看顏郁郗一眼。
   雖然從今天一始﹐她就要成為刑柏陽的妻子﹐但她一點都感受不到將為人妻有什麼好的﹐郁郗幹麼一臉期待的模樣﹖
   “我有個同事﹐兩年前被調到法國進修﹐不知為什麼﹐突然就在法國結婚了﹐對方還是我們公司的總裁耶﹗黑髮藍眼﹐帥得要命。
   “現在她已有個女兒了﹐每次見到她跟我們總裁那副恩愛的模樣﹐真是令人羨慕得要死﹐害人家忍不住都想結婚了。”顏郁郗一臉羨慕嚮往的神情。
   “找個男人把自己嫁掉嘛﹗”出餿主意小小最行了﹐她嚇死人不償命地說道。
   顏郁郗沒好氣地瞪著她。“我又不像‘某人’那麼好命﹐有個青梅竹馬的好男人來向我求婚﹗”
   “其實柏陽也不算求婚。”一想到自己莫名其妙地答應婚事﹐她就覺得委屈。
  “都是我媽跟刑媽啦﹐如果不是她們用眼淚相逼﹐我才不想那麼早結婚呢﹗”
   “刑柏陽算是不錯的了﹐你嫁得到這種老公﹐算你運氣好。”顏郁郗納涼地說。
   “你的意思是我的條件很差嘍﹖”她鼓著腮幫子﹐氣呼呼地說。
   “也不是你的條件差啦﹐不過你對感情的事一向遲鈍得緊﹐喂﹗你記不記得以前高中時代﹐我那個直屬學長﹖”顏郁郗突然想起一段陳年往事﹐不禁拿出來回味。
   “嗯﹐記得啊﹐他每次看到我們兩個﹐老是叫我而不叫你﹐亂奇怪的。”小小也想起那段往事﹐到現在她還對那位學長的舉動覺得納悶。
   “什麼奇怪﹖你啊﹐真是會傷男人的心呢﹗”顏郁郗取笑她。
   “我哪有﹖” 小小張著晶亮的大眼﹐一臉無辜。
   “我那可憐的學長不過是內向了點﹑含蓄了點﹐沒想到他對你心動﹐卻被你當成怪異﹐真可憐哦!”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學長在想什麼﹐只有小小這個沒神經的女人沒發現﹐難怪學長會鎩羽而歸。
   “那﹖我怎麼不知道他對我有意思﹖”小小後知後覺地小聲嘀咕。
   “所以我說他可憐嘛﹗”想起學長受傷的表情﹐顏郁郗忍不住笑了出來。
   “誰教他不明說﹐打什麼啞謎嘛﹗”小小還在叨念著。
   就在此刻﹐門板上響起了敲門聲。
   “喂﹗新郎倌來了﹐我去開門。”顏郁郗一躍而起﹐快速地沖去開門。
   “恭喜啊﹐新郎倌。”顏郁郗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討個吉利。
   “謝謝。”刑柏陽臉上掛著得意的笑容﹐由西裝口袋裡拿出一個紅包遞給她﹐快步走進房裡。
   “瞧你急的。”顏郁郗勾起壞壞的笑﹐搖了搖手裡的紅包。
   “顏郁郗。”
   身後突然有人喚著她的名字﹐她回頭一看﹐瞬間瞠大了那雙美美的鳳眼。“康……磊﹖”這傢夥怎麼陰魂不散吶﹗在公司折磨她還不夠﹐連她難得一次當伴娘的日子﹐都要跑來搞鬼。“你怎麼來了﹖”
   “我是伴郎。”康磊面無表情地說了句。
   天吶﹗地啊﹗誰來解救她﹖
   這個大冰塊竟然是刑柏陽找來的伴郎﹗原本還以為刑柏陽的伴郎至少是個條件不錯的傢夥﹐也許可以談場小小的戀愛﹐沒想到竟然是她的死對頭﹐那她這個伴娘還有什麼搞頭﹖
   “小小﹐走吧﹗”刑柏陽牽起小小的手﹐從容不迫地將手上的捧花交到她手裡﹐並挽著她往門外走去。
   顏郁郗欽羨地看著他們的背影﹐一回頭又看到那張冰塊臉……唉﹗看來她這點小小的希望﹐已經很無情地變成奢望了──
  
   洛小小全然不記得整個婚禮的進行﹐她只知道當郁郗送她回到房間時﹐她整個人已經快癱瘓了。
   郁郗在臨走前交給她一包東西﹐千交代﹑萬叮囑地要她一定得穿上﹐還說了一大堆祝福的話後才瀟灑地走人。
   卸下頭上層層的髮膠﹐她拎起郁郗給她的東西往浴室走去﹐她也沒看裡面裝的是什麼東西﹐反正是拿來穿的﹐大概就是睡衣之類的東西吧﹗
   匆匆洗了個澡﹐她這才打開那個密不透風的袋子﹐隨手取出裡面的衣物看了下﹐隨即被那件睡衣給嚇得所有瞌睡蟲都跑光了。
   “乖乖﹗這種東西能穿嗎﹖”她手上是一件粉紅色的蕾絲透明睡衣﹐外加同色系的丁字內褲﹐透過那薄如蟬翼的質料﹐她甚至還看得到自己的手掌哩﹗
   她吞了吞口水﹐臉紅心跳地將那套透明睡衣又丟回袋子裡﹐正想開門找一件“規矩”點的睡衣﹐不料浴室外卻在此時傳來刑媽的聲音。
   “小小﹐柏陽醉慘了﹐我把他交給你嘍﹗”刑媽速速交代完畢﹐便滿意地拍拍屁股﹐閃人﹗
   糟了﹗他已經在房裡了﹐那她不就沒得選擇﹖總不能要她就這麼光著身子走出去吧﹗
   她認命地掏出那件要命的粉紅色睡衣﹐心裡詛咒顏郁郗千萬遍﹐最後仍不得不認命地穿在身上﹔她悄悄地將浴室門板打開一條縫﹐發現刑媽已經將燈關掉﹐僅留下一盞昏黃的小燈。
   “柏陽﹖”她輕聲喚他﹐見到躺在床上的刑柏陽動也不動﹐似乎真的醉得不省人事﹐她這才鬆了口氣﹐小心翼翼地走出浴室。
   刑柏陽惺忪地張開眼﹐其實他並沒有小小想像中的醉﹐他瞇起眼﹐發現她偷偷地越過床﹐往衣櫥的方向走去。
   她那襲粉紅色的睡衣根本遮掩不了什麼﹐雖然燈光昏暗﹐但她玲瓏有致的身軀仍舊是赤裸裸地呈現在他眼前﹐他暗抽了口氣﹐該死﹗這女人穿的是什麼睡衣呀﹖就算是性無能看到都會衝動﹗
   隨著輕移的腳步﹐她渾圓的胸部微微顫動著﹐纖細的小蠻腰連接著挺翹的臀部 ﹐兩條勻稱的長腿緩慢移動﹔看在刑柏陽眼裡﹐就像正在觀看一部慢動作的挑情影片﹐他幾乎是馬上就“立正站好”﹐所有的酒精立時蒸發無蹤﹗
   小小終於在衣櫃裡找到自己買的保守型睡衣﹐她雀躍地抱起睡衣﹐正打算到浴室裡將這身“礙眼”的睡衣給換下來﹐不料一轉身便撞上一堵軟牆。
   “唔﹗”她悶哼了聲﹐莫名其妙地看向那堵厚實的軟牆。
   “你想去哪裡﹖”他的嗓音喑啞低沉﹐並透著一絲明顯的緊繃。
   “柏陽?!”她抽了口氣﹐忙將自己的棉質睡衣攬在胸前﹐天真地以為如此便可以阻擋自己春光外泄。“你不是醉了﹖快回去躺好。”她扯出一抹牽強的笑﹐心臟卻止不住地怦怦狂跳。
   一聽到她的提醒﹐他立刻佯裝虛軟無力﹐整個人往她的身上靠過去。“我的頭好痛……”
   “那你還站在這裡做什麼﹖快回去躺好﹐睡一下會比較好。”洛小小頓時慌了手腳﹐她不敢放下手上的睡衣﹐又不敢碰他﹐整個人僵直地站在原地。
   “頭好暈──”他將全身的重量放在她身上﹐恣意向她撒嬌。
   “哎﹗你好重﹗”小小見他癱軟的模樣﹐已顧不得是否會“曝光”﹐丟下遮掩的睡衣﹐七手八腳地將他“扛”到床上擺平。
   “熱……好熱……”刑柏陽瞄到她又想回頭去拿那件保守型的睡衣﹐他開始粗魯地扯著自己的襯衫﹐哀聲四起。
   “熱﹖那怎麼辦﹖”一聽到他痛苦的呻吟﹐小小又心軟了﹐她只得跪在他身旁﹐笨拙地為他脫下襯衫。“這樣大概可以了吧﹖”她小聲地咕噥。
   “熱……還是好熱……”似在回應她的問題﹐刑柏陽又開始呻吟。
   “這樣還熱﹖”那怎麼辦﹖難不成要她幫他脫褲子﹖
   “嗯……熱……”刑柏陽胡亂地扯著褲腰間的皮帶﹐額上滿細細的薄汗。
   看他的樣子好像真的極不舒服﹐小小的軟心腸又開始作祟……
   哎﹗不管了﹐反正他醉成這副德行﹐應該沒有攻擊能力吧﹖一咬牙﹐她伸出手解開他的皮帶﹐深吸了口氣﹐閉上眼睛﹐猛然一把脫下他的長褲──

 


第四章

 

   好不容易為他除去纍贅的衣服﹐洛小小已是香汗淋漓﹐搞不清楚是因為用了太多的力氣﹐還是因為太過緊張﹐反正就是累得半死就對了。
   她鬆了口氣﹐轉身想去拿那件被遺忘的睡衣﹐突地一隻魔手攀上她的纖腰─ ─
   “啊﹗”她驚叫一聲﹐匆促一回頭﹐冷不防望進他迷醉的黑眸。
   “柏陽﹖”她的心跳瞬間失速狂跳。他不是醉倒了嗎﹖怎麼力氣還這麼大﹖
   “嗯……”刑柏陽翻了個身﹐不經意地攬住她的腰﹐順勢將她壓在身下。
   “呃……柏陽﹐你……你醉了啦﹐快點睡覺﹐不要亂來哦﹗”她緊張地舔了舔嘴唇﹐像在哄小孩似的哄騙道。
   刑柏陽唇角勾起笑痕﹐更加肆無忌憚地摟緊她﹐就像小孩子得到新玩具般﹐連睡覺都要緊抱著才能入睡。
   “喂﹐柏陽……喂﹗你的手不要亂摸啦﹗”他的手開始在她身上遊移﹐因為他全身就只穿了件內褲﹐所以害得她一點都不敢亂動﹐只能逞逞口舌之勇﹐全身硬邦邦的像顆石頭。
   刑柏陽微瞇起眼﹐藉著昏黃的燈光尋著她柔軟的耳垂﹐他伸出舌頭﹐作怪地舐舔她細緻的耳窩﹐熱呼呼的氣息噴灑在她耳朵四週﹐引起她陣陣輕顫。
   “別……柏陽… …人家怕癢啦──”他的呼吸裡有絲酒味﹐那讓她有點醺醺然﹐她縮起肩膀﹐消極地以臂膀推擠他﹐意圖閃避他的進犯。
   可惜刑柏陽根本沒將她虛軟的抵抗放進眼裡﹐他火熱的濕吻尋到她柔嫩的櫻唇﹐霸氣地堵上她喋喋不休的小嘴﹐與她的丁香小舌恣意糾纏﹐也同時逐一抽走洛小小薄弱的理智。
   不知道是不是他口中的酒味讓她迷醉﹐令她的腦袋瞬間當機。
   她忘了自己該到浴室裡去換件“安全”的睡衣﹐也忘了經過一整天的疲勞轟炸﹐全身都叫囂著需要充份的休息﹐她更忘了之前向他要求的條件──暫時不履行夫妻間的義務。她只知道透過他靈巧的舌頭﹐她的身體控制不住地發熱﹐連帶地牽動全身炙熱的細胞。
   “小小……” 他閉著眼感受她的戰慄﹐火熱的唇熨燙著她灼熱的肌膚﹐在她白皙的頸項留下濕濡的痕跡﹐穿過細緻無瑕的胸骨﹐直竄高聳的山丘。
   手指像有意識地勾住她透明絲質睡衣的細肩帶﹐不著痕跡地將肩帶往她纖細的肩骨移開﹐露出她無力遮掩的雪胸。
   他神往地搓揉她呈粉色的山丘﹐讓她頂端的玫瑰在他的逗弄下變得挺俏﹑綻放﹐他張開嘴﹐一口吞噬她綻放的玫瑰﹐大掌不安分地往她下腹竄去──
   “柏陽……”她無助地嚶嚀出聲。
   “噓﹗讓我愛你……”發覺她的顫抖﹐他滿意地勾起嘴角﹐繼續肆無忌憚地在她身上到處肆虐﹐並在她雪白的肌膚上留下斑斑印記。
   “我……我好熱……”她不安地蜷起腳趾頭﹐整個腦袋完全失去運轉的作用。
   他施了什麼魔法﹖為什麼她的身體仿彿快融化了﹖
   他輕笑﹐靈巧地撥開她勻稱的雙腿﹐手指邪惡地拎起那條絲質的丁字內褲﹐讓那絲滑的布料摩挲﹑壓迫她最細緻的敏感……
   “呃──” 從未經歷過激情的小小怎受得了他這般輕狂﹐下腹不斷竄起陣陣火苗﹐迫使她不安地夾緊雙腿﹐全身被他狂佞的舉動逼得泛起粉嫩的紅色。
   “乖﹐把腿張開。”他啃嚙她柔軟的耳垂﹐不忘溫柔地誘惑她。
   “不 ……”她無助地撇開頭﹐連自己說了什麼都不曉得。
   “不﹖不喜歡我這麼摸你﹖”
   “唔……”她扭動身體﹐感覺自己就快爆炸了。
   “聽話﹐把腿張開。”熱氣不斷地噴在她耳際﹐他蠱惑般地向她催眠﹐誘哄她張開那迷人的雙腿。
   “我……”她星眸半掩﹐明亮水眸散發著嬌媚的光芒﹐只覺得下腹陣陣火熱﹐又透著不知名的空虛﹐終於迫使她無力反駮地微微張開雙腿。
   “別怕﹐我不會傷害你。”他溫柔地在她臉上落下細碎的輕吻﹐藉此減輕她的不安與無助。
   “柏……陽……”她急促地大口喘氣﹐雙腿無意識地弓起﹐就怕被體內無法控制的熱潮焚燒殆盡。
   “我在這裡……在這裡。”她迷亂的媚態看在他眼裡﹐讓他爆發出驚人的慾望﹐全身的血液一滴不剩地衝向下腹……
   “我好怕……”她攀住他的臂膀﹐像溺水的人緊緊攀附著水上的浮木。
   “別怕﹐我會很溫柔。”他再也管不住自己的慾望﹐然後迅速剝除阻礙在兩人之間的 衣褲﹐他撥開她虛軟無力的大腿﹐擠身在她雙腿之間……
   “可是……可是……”她全身不停地發熱﹐不曉得自己在“可是”什麼﹐只能放任他在自己身上為所欲為。
   “小小﹐我要進去了 ──”他的尾音消失在她的唇瓣裡﹐臀部用力往下沉﹐一個有力的挺進﹐他壯碩的昂藏毫不留情地貫穿她的純潔。
   “嗯!”疼痛立即由下腹蔓延開來﹐但由於雙唇被他堵住﹐她只能悶著聲喊叫﹐眼角不自覺溢出晶瑩水珠。
   她扭動著身軀﹐小手不停地捶打他的胸膛﹐整個下腹充塞著一股腫脹﹑疼痛的感覺﹐直到此刻﹐她才赫然發覺自己的遲鈍﹐竟由著他對自己“胡作非為”﹗
   “呃……別動﹐小小別動──”他趴俯在她的頸窩間大口喘氣﹐努力地克制自己緊繃的慾望﹐深怕自己的衝動傷了初嘗情慾的她。
   “你欺負人……嗚──”她忍不住嗚咽地哭了起來﹐還不忘指責他的不是。
   “好好好﹐是我不對好不好﹖別哭了。”他不斷溫柔地吻著她﹐輕柔地吻去她頰上的淚珠﹐讓她激動不安的情緒逐漸趨於緩和。
   “本來就是你不好……”她抽抽噎噎地指控他。
   “是我不好。”什麼罪狀他都認了﹐畢竟他真的耍了一點小手段。“是我……”
   “那你還……不快點放開我……”她羞紅了臉﹐隨著痛感的消失﹐取而代之的 是一股難以言喻的酥麻。
   “不能放啊!”他嘆息﹐不知該怎麼告訴她﹐男人的慾火一旦被挑起﹐並不是那麼容易就澆熄的。
   像現在﹐她的緊窒要命地包裹著他的驕傲﹐教他如何放得開她﹖
   “為什麼﹖”一雙水眸無辜地眨啊眨﹐她一派天真地問道。
   “唉﹗” 他苦笑﹐身上不斷沁出汗水﹐薄薄地鋪在額上﹑身軀。
   “你……你怎麼流那麼多汗?”她不安地動了動﹐卻引來他粗重的呻吟。
   “你可以了嗎﹖”他抽了口氣﹐幾乎是咬著牙問道。
   “什麼﹖”她納悶不解他的問題﹐忍不住伸手為他抹去額上的汗漬。
   “噢──”他皺緊眉頭﹐咬牙切齒地再問一次。“你可以了嗎﹖”
   “人家聽不懂啦!”她不依地拍了下他的胸膛﹐柔軟的小手正巧輕劃過他敏感的胸膛﹐他重重地震了一下。
   “該死的!”他沉聲詛咒。“不管你準備好了沒﹐再等下去我會崩潰!”
   當洛小小還來不及反應他的語意時﹐他已經忍不住擺動起臀部﹐瞬間開始在她體內馳騁律動。
   “啊……”她驚喘一聲﹐立即被他狂猛的律動牽引住全部的注意力。“柏陽﹗”她說不出身體的反應﹐一股陌生的熱潮流竄過身軀﹐她又驚又羞地喚著他。
   “你好緊──”他的表情似愉悅﹑似痛苦﹐無法壓抑地加快撞擊的速度﹐他不斷地將性感的唇印在她雪白的嬌軀上﹐略嫌粗魯地烙下點點愛的印記。
   “不……不要亂說話……”她笨拙地試著配合他的擺動﹐被他露骨的言詞逃逗得弓起身子。
   “真的﹐那讓我很舒服──”他伸出舌頭﹐邪佞地順著她耳廓的形狀緩緩描繪﹐親昵地說著愛語﹐存心讓她的熱情無處藏匿。
   “不要……不要再說了──”她羞赧地掩住他的唇﹐不想他繼續說那些令人臉紅心跳﹑不正經的話。
   他張口含住她的手指﹐逐一啄吻過每一根白嫩的指尖﹐墨如子夜的黑眸緊盯著她迷醉﹑羞澀的水眸﹐開始將她的手指整根含進口裡﹐然後退出﹐再含進﹐再退出……
   “別……別這樣……” 她弓起身﹐無助地蜷起腳趾﹐雙手無力地推拒他。“不要欺負人家……”
   “小小﹐你是我的妻子﹐我不會欺負你﹐我只會愛你﹐一直愛你──”
   “柏陽……”在無法控制的喘息中﹐她只能低喊著他的名。
   隨著他越來越狂鷙的撞擊﹐她揪緊枕頭的邊角﹐眼中流轉著嬌媚的波光﹐任由擋不住的情潮將她淹沒──
   她急促的嬌吟誘發他更強烈地攻城掠地﹐直到她耐不住地尖叫與痙攣﹐他才低吼地將豐沛的慾望全數送進她顫動的體內──
  
   初秋的晨光透過鏤空的窗簾﹐射進旖旎的新房裡﹐灑滿一室溫暖的陽光。
   刑柏陽惺忪地睜開眼﹐熟悉的房間﹑熟悉的擺設﹐不同以往的是鏡面﹑櫥櫃上貼著的大紅喜字。
   側過身﹐凝睇小小沉睡的秀顏﹐一股難以言喻的滿足充塞全身﹐他勾起一抹笑﹐忍不住伸出手用食指輕劃她光潔的肩膀。
   “嗯……”她嚶嚀了聲﹐不安地動了動身軀﹐依舊沉溺在濃濃的睡意裡。
   長長的睫毛輕盈地覆蓋在她秀氣的臉蛋上﹐透過光影的折射﹐在她的臉上形成一小方陰影。他愛憐地輕撫她高挺小巧的鼻樑﹐不記得昨夜自己要了她多少次﹐只知道自己像個思春期的男孩般﹐即使她才初嘗雲雨﹐他仍控制不住地數度索求歡愛﹐難怪她睡得這麼沉。
   有人說“春宵一刻值千金”﹐他總算真正體會到這句話的意思﹐也真的身體力行去實踐﹐這讓他感到全然的滿足。
   輕輕在她額上印下一吻﹐他輕手輕腳地下了床﹐穿戴整齊後﹐步出房間往樓下走去。
  
   “媽。”刑柏陽走到尚未開始營業的咖啡屋裡﹐見到陳友梅與邱夢貞正坐在一起閑聊﹐他喚了聲﹐一併打招呼。
   “咦﹖你這小子吃錯藥啦﹐怎麼起得那麼早﹖”陳友梅睜大了眼﹐還不忘邊抬起手看表﹐直呼不可能。
   平日柏陽都得靠小小去把他給“挖”起來﹐今天還沒見到小小下來﹐反而先看 到這小子破天荒地早起﹐真邪門﹗
   “是啊﹐柏陽﹐你不是放婚假嗎﹖不用到公司上班﹐為什麼不多睡會兒﹖”邱夢貞扯扯陳友梅的袖子﹐要她別再說些讓柏陽難堪的話。
   刑柏陽搔了搔後腦﹐有絲腆地道﹕ “我下來泡杯牛奶。”
   “那﹖你一向都是喝咖啡的﹐怎麼今天變了口味﹖”陳友梅納悶地看了他一眼﹐心裡不住地犯嘀咕。
   “沒有呀﹐這是要給小小喝的。”他踱到吧抬後面﹐開始動手泡牛奶﹐並一邊轉開爐火熱鍋。
   “我來吧﹐柏陽。”邱夢貞站起身﹐欲前往接手。
   “唉﹐讓他忙去﹗”陳友梅拉著邱夢貞的袖子﹐不讓她離開座位。
   “是啊﹐媽﹐我來就行了。”刑柏陽扯開微笑﹐理所當然地說。
   “小小也真是的﹐要喝牛奶不會自己下來泡﹐還要你這個做丈夫的動手。”這下子換邱夢貞叨念著。
   刑柏陽連忙為小小澄清。“不是啦﹐媽﹐小小還沒醒﹐是我自己──”
   “我就說嘛﹐怎麼一夕之間就轉了性﹐原來是心疼老婆呢﹗”陳友梅訕笑道。
   “媽﹗”刑柏陽破天荒的紅了臉﹐他低聲喊道。
   “喲﹗說你兩句就害臊了﹐你老媽我養你這麼大﹐還是頭一回看你這副德行。
  ”陳友梅一根腸子通到底﹐說起話來完全不給兒子留面子。
   “哪有人這麼損自己兒子的﹖算了﹐我端上去給小小吃。” 刑柏陽沒好氣地說了句﹐將牛奶和盛著荷包蛋的盤子放進托盤﹐丟下兩個媽﹐舉步往樓上走去。
   “夢貞﹐沒想到柏陽會變得這麼體貼﹐這個女婿你還滿意吧﹖”陳友梅拍了拍邱夢貞的手背﹐一雙眼笑得魚尾紋都跑出來了。
   “柏陽本來就是個體貼的好孩子。”邱夢貞收回看著刑柏陽的目光﹐安心地說著﹐而微微的笑容一直掛在她恬靜的容顏上。
  
   “小小﹐該起床了。”將托盤放在床邊的矮幾上﹐刑柏陽爬上床﹐輕拍洛小小的臉頰。
   “嗯……”洛小小蹙了蹙眉頭﹐不堪打擾地翻了個身。
   她不動還好﹐經她這麼一轉身﹐不經意扯動身上的被褥﹐露出胸前一大片美好的春光。
   “小小……”刑柏陽艱澀地吞了口口水﹐眸子轉為深沉﹐聲音也變得暗啞。
   天﹗他對自己的慾望感到驚訝﹐他真的不記得自己有多久不曾像現在這般瘋狂﹐只消她一聲輕吟或不經意露出一點肌膚﹐他便像只發情的野獸﹐腦子裡只充塞著一個邪惡的念頭──就是撲上去壓著她﹑佔有她﹗
   “小小﹐你再不起來……我……就吻你嘍﹗”他說得極小聲﹐一點都不像在叫她起床﹐也似乎不是認真的想讓她醒來。
   “小小﹐小小……”他伸手輕撫她滑嫩的肩膀﹐不是很有誠意地又喚了幾聲。
   “唔……”她揮了揮手﹐像趕蚊子般的想趕走惱人的喊叫聲。
   刑柏陽得逞似的勾起笑痕﹐俯下身﹐銜住她微啟的紅菱……
   “嗯……”經他這麼一騷擾﹐小小的眼瞼動了動﹐一張開眼﹐赫然發現柏陽正趁著她睡著之際偷吻她﹗她眨了眨眼﹐確定不是自己在做夢。
   “討厭﹐你偷襲﹗”當他終於饜足地放開她的櫻唇﹐她害羞地推開他。
   “唉﹐我告訴過你﹐如果你還不醒﹐我就吻你﹐是你自己沒有聽見的說。”他耍賴地笑道。
   “你使詐﹗誰在睡覺的時候聽得到嘛﹗”她懊惱地噘起嘴。
   “好了﹐我替你……”他話說了一半﹐突然沒有原因地止住。
   “你想說什麼﹖” 她問。
   “咳﹗”他輕咳了聲。“我說﹐你還是快點把衣服給穿好﹐別再試圖誘惑我。”輕輕鬆鬆地將白染黑﹐他說得何其無辜。
   “誘惑﹖”她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低下頭﹐才發現自己真犯了誘惑之嫌。“啊﹗”她驚叫一聲﹐慌慌張張地抓起被單將自己包得密不透風﹐只露出一顆頭。
   “哈……哈哈……”刑柏陽被她幼稚的舉動惹笑了﹐他戲諺道﹕“你全身上下哪個地方我沒看過﹐你幹麼不好意思﹖”
   “刑柏陽﹗” 小小氣惱地大叫。“你別得了便宜還賣乖﹗”簡直是得寸進尺。
   “我承認﹐昨晚我是真的很舒服。”他伸出手阻止她的激動。“雖然我很享受﹐但我也出了不少力氣﹐你可別說你沒‘受惠’﹐那可太傷我的心了。”
   “刑柏陽﹗你不要說了﹗”她羞紅了一張臉﹐很沒氣質地大叫。
   刑柏陽玩上癮了﹐存心逗弄她。“還是你真的不滿足﹖那我再努力表現一次﹐保證你一定滿意。”說著便伸出手﹐作勢要摟她。
   “啊﹗”洛小小一驚﹐忙把頭鑽進被褥裡﹐成了一隻名副其實的小鴕鳥。“你不要過來﹗不要過來呀﹗”
   刑柏陽悶聲笑了好一陣子﹐才一把拉開蓋住她頭頂的被子。“不鬧你了﹐快起來吃早餐吧﹗”
   “吃早餐﹖”經他這麼一提﹐她才發覺自己真的是餓了。“哦﹐我忘了﹐我馬上去準備。”
   “我早就做好了﹐你呀﹗現在只要穿好衣服﹑起床﹐然後張開嘴等著吃就行了。”他得意地邀功。
   “那﹖”她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你怎麼可能那麼好心﹖嗯──沒事獻慇懃﹐非奸即盜﹐說﹗你到底有什麼企圖﹖”她橫眉豎目﹐一臉不信任的表情。
   刑柏陽笑著搖頭。“你哦﹗這顆小腦袋不知道在想什麼﹖”他揉了揉她的腦袋瓜子﹐將她原就亂七八糟的發絲弄得更亂。
   “難道不是﹖”她問。“那你為什麼突然那麼體貼﹖”他以前明明就不是這樣的﹐現在怎麼變了﹐讓她好不習慣﹗
   他笑了笑﹐轉身將托盤端到她面前。“吃吧﹗”
   “喂﹐到底為什麼﹖”她傻傻地接過他手中的食物﹐執拗的脾氣執意要得到答案﹐所以她不厭其煩地又問了一次。
   “不要叫我‘喂’﹐我是你老公﹐你要叫我的名字。”他捏住她的鼻子﹐惹得她哇哇大叫。
   “名字﹖”小小揉著被捏紅的鼻頭﹐含著水氣的眸子無辜地譴責。“柏陽﹖”
   “嗯。” 他寵溺地又捏了捏她的臉頰。
   “別鬧了﹗”她拍掉他不安分的手。 “到底為什麼嘛﹖”她有絲光火。
   “不告訴你。”這種事要他說出口﹐多不好意思。“吶﹗用你那顆蠢蠢的小腦袋慢慢去發掘嘍﹗”

 


第五章

 

   趁著刑柏陽放婚假﹐加上陳友梅不停的叨念﹐兩人終於決定去蜜月旅行﹐但由於假期並不長﹐前前後後加起來不過八天﹐所以﹐他們決定到離台灣比較近的國家──日本京都。
   由於刑柏陽不喜歡跟著旅行團到處走馬看花﹐所以兩人到書局買了一本介紹京都各大景點的旅遊手冊﹐便大膽地訂了機票飛往日本。
   兩個沒到過日本的人﹐首先選擇在京都的“祗園”落腳﹔他們先尋到一間清雅的旅館做為休憩處﹐在房間裡稍作休息後﹐便出發前往這塊陌生的地方探險。
   祗園是日本有名的傳統技藝聚集地﹐據說在這裡可以看到百聞不如一見的藝妓﹐還有著名的歌舞伎﹐也就是俗稱的舞臺劇﹔總括來說﹐在這裡可以看到所有京都的傳統技藝﹐是個值得探訪的地方。
   他們先到“花見小路”去吃日本最有名的拉麵﹐解決了民生問題﹐趁著歌舞伎的表演還沒開始﹐他們散步到 “鴨川河畔”﹐在浪漫的黃昏及河畔的粼粼光影下﹐許多熱戀中的愛侶相偕漫步在河畔﹐引人遐思。
   刑柏陽牽起洛小小的手﹐恍若河岸邊的情侶般自在﹐倒是小小覺得不太習慣﹐彆扭地想抽回自己的手。
   “你瞧﹐他們不過是情侶﹐就這麼大方地手牽手了﹐我們是夫妻﹐你還不好意思什麼﹖”不理會她的尷尬﹐他堅持地包覆她的柔荑。
   “可是這裡好多人呢﹗”她不好意思地低垂小臉﹐像怕被人看到似的。
   “別低著頭﹐我們可是領了‘牌照’的﹐理直氣壯點好不好。”他故意摟摟她的肩膀﹐復又牽起她的小手。
   “牌照﹖我們什麼時候領了什麼鬼牌照﹖”他在說外星話嗎﹖為什麼她有聽沒有懂﹖
   “我們當然領了牌照﹗”他抽出皮夾﹐從裡面拿出身份證﹔他指著背面的配偶欄﹐信誓旦旦地說﹕“吶﹐你也有一份。”
   “神經﹗”終於搞清楚他的意思﹐她羞赧地捶了他一記。“就愛胡說八道﹗”
   “誰教你不聽話。”他可得意了﹐一句話堵得她死死的。
   洛小小白了他一眼﹐卻也不再推拒﹐任由他拉著手﹐心頭不由得泛起一絲絲甜蜜。
   “大家都往那個方向去了﹐八成是去看藝妓﹐我們也去看看。”他們在河畔散步約半小時後﹐他興奮地指著移動的人群﹐把從旅遊手冊裡的資訊透露給她。
   “藝妓﹖那種臉塗得白白的﹑嘴巴畫得很小的藝妓﹖”她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滿臉期待。
   “是啊﹗”他拉著她往街上移動﹐利用一百八十公分的身高優勢尋找目標。
   “找到了沒﹖”她的好奇心被他全數挑起﹐每走幾步就詢問一次。
   “嗯﹐在那邊﹐你看。”好不容易發現目標﹐刑柏陽忙偷偷地指給她看。
   在街上看藝妓﹐有一項不成文的規定﹐就是只能用眼睛看﹐不能用手指指點點。
   只見一個女人低著頭﹐由臉側看得出她整臉塗著厚重粉彩﹐身上穿著傳統正式的八層和服﹐梳高成髻的發插著翠釵鳳簪﹐隨著急切的小碎步叮噹作響﹔繽紛的衣袖經微風吹拂而不經意地飛舞﹐舉手投足間盡是迷人風韻﹐恍若由浮世繪裡走出來的古典美女﹐引人注目。
   許多鎂光燈頓時閃起﹐那不似真人的藝妓在沿途路人的讚嘆聲中﹐緩緩隱入古色古香的茶屋布簾裡﹐消失在花街間。
   “哇﹐好漂亮哦──”洛小小目不轉睛地盯著藝妓消失的茶屋﹐臉上掛著迷醉 的傻笑。
   “是啊﹐是很漂亮。”刑柏陽愛憐地凝睇她沉迷的笑顏﹐顯然兩人口中的對象並不是同一個人。
   “我可不可以再看一次﹖”不知過了多久﹐她終於找回自己的神智﹐開口就是要求“摩一蓋”──再來一次。
   “當然﹐我們等一下去看看有名的歌舞伎﹐保證你如願以償。”他寵溺地執起她的手﹐在她手背上輕輕印下一吻。
   “柏陽……”紅霞染上她的臉頰﹐也許是因旅遊的關係心情特好﹐也或許是她知道抗議無效﹐所以洛小小雖感到羞澀﹑不適應﹐也只能無語地隨他摟摟抱抱﹑恣意妄為……
  
   看完了歌舞伎﹐兩個人說說笑笑地回到旅館。尤其是小小﹐在到京都之前﹐她去過最遠的地方是澎湖﹐還是專科時的畢業旅行﹐一點情調都沒有。這次出遊就不同了﹐畢竟這次行程比較遠﹐而且最主要的是同遊的人不一樣。
   洗了澡﹐身上的疲累也沖去許多﹐她坐在榻榻米上﹐靠著極具古味的窗櫺﹐凝睇皎潔的月散發皎潔的光芒﹐靜謐天空裡襯著些許閃動的星子﹐她滿足地嘆了口氣。
   “在想什麼﹖”刑柏陽洗好澡﹐裸著上身踏出浴室﹐便見她凝空嘆息。他走到她身後坐下摟住她﹐讓她的頭靠在他的胸口。
   “是不是外國的月亮真的特別圓﹖我總覺得今晚的夜空好像特別美。”她有感而發。
   “那是因為有我陪著你。”他大言不慚地說。
   “臭美!”她笑道。
   他輕啄她白皙的頸項﹐引來她銀鈴般的嬌笑。
   “好癢!”她難耐地扭動身子﹐報復似的轉身朝他腰側進攻。
   “不行啦!你明知道……哈哈……我怕……怕癢……哈……”刑柏陽一面大笑地躲避她的攻擊﹐一面很不君子地回敬她五爪功。
   “人家也怕﹐哇﹗不要啦……嘻嘻嘻……救命……救命啊!”
   兩個人像小孩子似的互相攻擊﹐又驚怕地各自閃避﹐一時間﹐整個房間笑聲不斷﹐尖叫聲也不斷。
   “還鬧!”顯然刑柏陽佔了優勢﹐他一個縱身﹐將她撲倒在榻榻米上﹐兩手緊 緊地與她十指交纏。
   “小氣鬼!”讓人家玩一下有什麼關係﹖” 她喘著氣﹐眼眸笑成一弧彎月。
   刑柏陽微微地喘息﹐他睇著她柔美嬌艷的臉龐﹐眼眸轉沉。
   他俯下身﹐急躁地啄吻她粉嫩的紅菱。“嗯… …小小──”細碎的吻不停地落在她臉上﹐他的大手不規矩地竄進她的浴袍裡﹐繼而撫上她的纖腰。
   “嗯﹖嘻……”小小以為他還在跟自己玩搔癢遊戲﹐小蛇腰敏感地閃了半寸。
   “不﹐別躲。”為了不讓她亂動﹐他把全身的重量壓在她身上﹐墨黑的眸子閃著詭譎的光芒﹐唇角勾起一抹魔魅笑容。
   “柏陽……”發覺那抹熟悉的眸光﹐她不由心跳失速。
   “小小﹐這是我們第一次在外面開房間耶!”他將她兩手舉過頭﹐與她鼻尖相抵﹐兩副身軀因這動作而更形貼緊。
   “不要說這麼曖昧……”所有血液沖上頭頂﹐霎時讓她的小臉紅成一片。
   “夫妻是世間上最親密的親人﹐怎麼可以用‘曖昧’這兩個字﹖我這做丈夫的不過是跟我親愛的老婆調調情罷了﹐看你﹐判了我這麼重的罪。”他伸舌輕劃她菱線分明的嘴唇﹐惡意發出“嘖嘖”的聲響。
   小小被他逗得又羞又惱﹔學著他的舉動嘟起唇﹐報復似的輕啄他的薄唇。
   刑柏陽瞠大了眼﹐眸子散發出耀眼的喜悅光芒。“老婆﹐這是你第一次主動吻我哦﹗”
   每次都是靠他的蠻力外加強力攻勢﹐才能得到她的妥協和熱情﹐看來外國的月亮當真特別圓﹐不然她怎麼會突然開竅了。
   “討厭啦﹗”被他這麼一說﹐她又想縮回龜殼裡了。
   “不要害羞﹐我說過﹐我們是夫妻﹐沒什麼事情是不可以做或不好意思的。”
  他將嘴附在她耳邊﹐輕聲說道﹕ “而且我很高興。”
   “真的﹖”她赧然問道。
   “嗯。” 他倏地抱著她轉了個身﹐大咧咧地分開她的雙腿﹐讓她坐在他身上﹐引來她一聲驚呼。
   “既然你開竅了﹐不如這次換你來主導。”似要證明他所言不假﹐他使壞地誘惑她。
   “我﹖”小小不敢置信地指著自己的鼻子﹐一臉像天要塌下來似的。“不行啦﹐我──”
   “噓﹗不准有藉口。”他難得擺出霸道的臉孔﹐對她擠眉弄眼。“妻子挑逗丈夫是天經地義的事﹐這樣生活才會有‘情趣’。”
   “可是……”她還想說些什麼﹐卻再次被他的毛手阻斷。
   他的手探向她敞開的浴袍﹐慢條斯理地抽開那唯一連繫的帶子﹐浴袍瞬時鬆脫開來﹐讓她的胴體在他眼前一覽無遺。
   “我有沒有跟你說過﹐你真的很美﹖”他的聲音變得粗嗄﹐眼眸更形深邃。
   “就愛亂講話。”她嗔笑﹐仍不由自主地紅了臉。
   “真的﹗”他支起上身﹐以手指輕撫她的下巴﹐順著柔美的線條﹐一路往下滑﹐滑過白皙修長的頸項﹑弧形優美的鎖骨﹑高聳的胸乳﹐直至纖細的小蠻腰。“這些都是我的﹐只屬於我一個。”
   小小為他的話所震懾﹐她呆愣地看著他俊逸的臉龐。
   他執起她的手﹐將它按壓在自己的胸口。“我也屬於你。”
   “你……屬於我﹖”她秀眉微蹙﹐水眸浮起薄霧。
   “只屬於你。” 他勾起唇﹐堅定而邪魅地笑著。“所以你有絕對的權利享用我──你的大餐。”
   他說得既輕鬆又幽默﹐卻莫名地撼動了她的心﹐她應該笑的﹐可是她卻笑不出來﹐一心想抽回被他包覆的小手。刑柏陽卻早一步發現她的意圖﹐緊握的手不肯放鬆分毫。“小小﹐你在怕什麼﹖”
   “我沒有怕什麼。”她說得極快﹐卻顯得欲蓋彌彰。
   “說謊。”他嘆了口氣﹐輕撫她的眉眼。“你知道嗎﹖你的眼睛會說話﹐就是它們告訴我﹐你在害怕。”他抬高她的下巴﹐瞬也不瞬地盯著她。
   她閉上眼﹐無力看他極具誘惑魅力的眼瞳。
   “說出來﹐讓我為你分擔好嗎﹖”他摟她入懷﹐讓她緊緊地貼附著他。
   她不語﹐身體微微發抖。
   “我們一直都是在一起的﹐不管是從前﹑現在還是未來﹐命運之神已經將我們緊緊地連結在一起﹐密不可分。”感覺到她的輕顫﹐他溫柔地拍撫她的背脊。“不論你在擔心什麼﹑害怕什麼﹐你都不該瞞我﹐我們是生命共同體﹐你懂嗎﹖”
   好感動﹗他都不知道自己可以說出這麼噁心肉麻的愛語﹐原來愛情真的可以使人發揮無窮的潛力──關於甜言蜜語。
   她靜靜地靠在他寬闊的肩上﹐數著他有力的心跳﹐經過好半晌──
   “我可以問你一件事嗎?”這個問題在她心裡盤旋了好久﹐始終問不出口。
   “你說。”他很高興她不是無動於衷﹐這表示他沒有浪費口水。
   “你……為什麼要娶我﹖”她退了一步﹐看著他的眼眸。“當然﹐我的意思是除了媽的要求之外……”
   “你還看不出來﹖”他並沒有閃躲她的注視﹐同樣地盯緊她的眼眸。
   她沮喪地搖了搖頭。
   “你呀﹗真是遲鈍﹗”他仰起頭﹐無奈地嘆息﹐搞不懂自己怎麼會愛上這麼遲鈍的女人。
   “哪有﹗”她抗議。
   他銜住她的唇瓣﹐極盡纏綿地吻著﹑吮著﹐想將他的愛意藉由這個溫柔的吻傳達給她……直到他戀戀不捨地離開她的唇﹐將額頭抵住她的。“你懂了嗎﹖感受到了嗎﹖”
   她迷茫又羞赧地看著他。“什麼﹖”
   “我對你的愛。”他有絲靦腆﹐但如果他不明說﹐恐怕小小會一直存有心結﹐無法快樂起來﹑無法感受到他的心意﹐更遑論要她付出真心。
   “你……你說什麼﹖”她驚愣地瞠大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愛你。”他勾起唇角﹐揚起一抹真摯的笑容﹐表情再認真不過。
   “什……什麼時候﹖我怎麼都不知道……”她失去思考能力﹐訥訥地呢喃。
   “我本來也不知道﹐可是後來我發現﹐原來我愛你好久了。”應該夠久了吧﹖從他們彼此都不知道的時候開始﹐便註定了一輩子理不清的牽扯。
   “你真的愛我﹖因為愛我……所以才會娶我﹖”她的心好暖﹐熱烘烘的﹐一顆腦袋卻也因此而亂了。
   她真的不曉得柏陽對她的感情是“愛”﹐雖然她明顯地感受到他跟結婚前不同﹐變得體貼﹑溫柔﹐可是她一直以為那是一種義務﹐他只是在盡他為人夫的責任﹐她真的不知道他──
   “唉﹐我以為我表現得夠明顯了。”他沮喪地哀聲嘆氣。
   看他頹喪的模樣﹐小小突地覺得不忍﹐她捧住他的臉頰﹐深深地凝睇著他﹐然後緩慢地吻上他的唇﹐一如他吻一樣。
   “小小……”他受寵若驚﹐但並沒有遲疑太久﹐立即以更熱烈的纏綿回應她﹐直到抽光她肺部的氧氣才稍稍罷手。
   “你呢﹖你愛我嗎﹖”他咬著她的耳垂﹑脖子﹐惹得她喘息不休。
   “我不知道……” 所有熱情被他的溫柔及愛語所挑起﹐她的眼神趨於渙散﹐胸脯控制不住地急遽起伏。
   “你是愛我的﹐不然你不會讓我抱你。”他將她平放在鋪好床墊的榻榻米上﹐炙熱的唇與一雙大掌在她身上到處肆虐。
   “柏陽……”她無意識地輕喊他的名。
   “對﹐是我﹐你這輩子唯一的男人。”不待她有任何反應﹐他溫柔且急切地與她結合﹐讓自己狂猛的慾望沉入她悸動的幽谷。
   “唯……一﹖”她柔順地承受他的入侵﹐一雙藕臂攀上他的肩﹐水汪汪的大眼柔媚地瞅著他。
   “除了我﹐不准你心裡有別人﹗”他霸道地宣示﹐在她的左胸上重重吸吮﹐留下一塊深深的殷紅。
   “痛﹗”她擰起秀眉﹐雙腿下意識夾緊。
   “噢──”他既痛苦又愉悅地呻吟一聲﹐再也無法控制自己蓄勢待發的慾念﹐開始無止盡的律動──
   他們忘了時空﹑忘了世間所有的俗事﹐在他們的眼底﹐只看得到彼此的身影﹑彼此的呼息﹐當然﹐也忘了他要她主動挑逗他的那件事。
   在異國的天空下﹐古色古香的旅館裡﹐男人的粗喘與女人的嬌吟﹐傳遞著自古以來亙久不變的激情……
  
   接下來的行程﹐兩人自由地踩過京都每一個知名景點﹐包括京都禦所﹑清水寺﹑銀閣寺﹐當然還有最有名的金閣寺﹔除此之外﹐他們也逐一看過日本有名的技藝﹐最後來到盛節門遊樂地。
   “小小﹐我看不要坐了……”看著時速一百公里﹐最大斜度五十度的雲霄飛車﹐刑柏陽面有難色。
   “難得來到這裡﹐而且人家從沒玩過這麼壯觀的雲霄飛車﹐我真的很想坐坐看﹐你陪陪我好不好嘛﹖”在長長的排列隊伍裡﹐洛小小半是撒嬌﹑半是祈求地甩著他的手臂。
   “我怕你的心臟會受不了……”他胡亂地找個藉口﹐眼見隊伍每靠近人口處一分﹐他的臉色便難看兩分。
   “我嗎﹖還好啊﹗”她最喜歡玩刺激性的游樂設施了﹐怎麼可能會受不了﹖若有所思地瞅著他的臉龐﹐她忽而勾起一抹不懷好意的笑容。“柏陽﹐該不會是你怕吧﹖”
   “笑……笑話﹐誰說我怕了﹖”他清了清喉嚨﹐故作鎮定。
   “那好﹐我們進去吧﹗”隊伍正好輪到他們﹐小小半推半拉地將他塞進定位﹐自己則坐在他身旁。
   接下來的程式一如一般的遊樂場﹐等待工作人員逐一檢查好安全設備﹐然後啟動開關﹐讓游樂設施正常運作﹐也同時引起無數尖銳的尖叫聲。
   三分鐘後﹐雲霄飛車安全且無誤地回到地面。
   “柏陽﹐你……還好吧﹖” 小小硬忍著就快逸出嘴角的笑意﹐有絲擔懮他蒼白的臉色。
   當雲霄飛車俯衝之際﹐除了耳邊呼嘯的風聲之外﹐還有一片令人心驚的尖叫聲﹐而其中喊得最大聲的﹐恐怕非刑柏陽莫屬。
   “我沒……唔﹗”他突然捂住嘴巴﹐眉頭皺成一條線。
   “柏陽﹐你怎麼了﹖你可別嚇我啊” 小少見他臉色不對﹐頓時慌了手腳﹐忙把他扶到出口處。
   “我……我吐一下先──”他拉著她急急忙忙往盥洗室沖去﹐然後小小在外面聽到一陣劇烈嘔吐的聲音。
   “您還好吧﹖”過了五分鐘﹐小小見他由盥洗室裡搖搖晃晃地走了出來﹐忙拉著他的手﹐輕拍他的背。
   “沒事了。”他翻了翻白眼﹐總算恢復一點血色。“以後別再玩這種刺激性的 游樂設施﹐太刺激了﹗”他忙不迭地說。
   “誰知道你會怕成這樣!”小小終於還是忍不住地笑了出來。
   “還笑!”他用力地捏住她的鼻子﹐滿意地聽到她哀聲求饒。“就知道你沒安好心眼﹗”
   “才不是﹐人家是真的想玩嘛﹗”她小聲抗議。
   “玩!?還玩﹐你想謀殺親夫不成?”想起那股俯衝的勁道﹑飛車軌道旁令人眼花繚亂的街景與川流不息的車潮﹐他真是心有餘悸。
   “不過是玩個雲霄飛車﹐有那麼大的罪﹖”她瞅著他﹐眸底布滿笑意。
   她從來不知道柏陽這麼膽小﹐他一向都擺出一副傲視群倫的驕傲模樣﹐沒想到他這麼容易被降服﹔但說實在的﹐她覺得這樣的刑柏陽反而散發出更吸引人的魅力﹐畢竟那讓她感覺兩人的距離更近了。
   “好了﹐以後如果有類似的機會﹐麻煩你一個人玩﹐不要拖我下水。”他一副敬謝不敏的模樣。
   “可是你不陪我﹐人家會怕嘛……”她裝模作樣地撒嬌兼耍賴。
   “你……唉﹗算了!”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他何苦與自己的妻子計較那麼多﹖
   “那我們再去玩一次?”發覺他的妥協﹐她興高采烈地拉著他往飛車的隊伍跑去。
   不……不會吧?!
   刑柏陽在心底大聲哀號﹐全身僵硬地任由洛小小拉著他﹐住那可怖又可恨的行列前進──

 


第六章

 

   幸福快樂的日子總是過得特別快﹐一轉眼便過了三個月。
   “小小﹐這些個照片怎麼看都看不膩﹐拿幾張來放大﹐掛在店裡可好﹖”陳友梅翻看婚紗照﹐隨口問道。
   “媽﹐我們是咖啡廳耶﹐又不是攝影公司﹐掛這種照片……好像有點可笑呢﹗”小小在吧臺後面洗杯子﹐她好笑地回答。
   “不會啊﹐我覺得頂好的﹐夢貞﹐你覺得呢﹖”陳友梅堅持己見﹐不忘拉著邱夢貞這位好戰友﹐企圖說服小小趕不上潮流的腦袋。
   “年輕人有年輕人的想法﹐而且﹐經小小這麼一說﹐在咖啡廳裡掛婚紗照﹐倒真顯得有點不倫不類。”邱夢貞恬適地啜了一口綠茶﹐她倒是讚同小小的論調。
   “是嗎﹖”陳友梅挑起右眉﹐不以為然。小小﹐別忙了﹐來﹐到這兒坐。”
   “我馬上就好了。”洛小小逐一放置洗好的咖啡杯﹑茶杯﹐隨口說道。
   “柏陽呢﹖怎麼才剛回來就不見他人影﹖” 邱夢貞看了看牆上的掛鐘問道。
   “大概在洗澡吧﹐待會兒我叫他下來吃飯。”他習慣在下班回來後先洗澡﹐所以小小總能掌握他的時間。
   門上的風鈴適時響起﹐店裡的三個女人同時望向來者。
   “嗨!小小﹐好久不見了。”黃其偉一進門﹐一眼尋到小小﹐便熱絡地向她打招呼。
   “黃襄理﹖”黃其偉是對面證券公司的襄理﹐以前經常到“刑洛咖啡屋”包午膳﹐還不時帶客戶到店裡喝下午茶﹐所以洛小小對他還算熟稔。“的確好久不見﹐有三﹑四個月了吧﹖”
   “是呀﹐前陣子我到南部份公司去支援。”黃其偉找了位置坐下來﹐根本不用看菜單﹐便開口點餐。“麻煩你﹐請給我一杯熱奶茶﹐外加一份香菇雞飯。”
   “好啊﹐請你稍等一下。”
   陳友梅冷眼看著黃其偉﹐她看得出來﹐這傢夥從以前就對小小頗具好感﹐而且聽他所言﹐他的出差日期正好錯過柏陽與小小的婚禮﹐可見他一定不知道小小已是“使婦有君”﹐她就做個好心人﹐以免他越陷越深﹐更防止他在情況不明之前﹐成為柏陽與小小之間的“第三者”。
   “黃先生﹐我們看照片看得正高興﹐你要不要一起來看吶﹖” 陳友梅皮笑肉不笑地邀請他。
   “什麼照片這麼好看﹖”黃其偉好奇地起身﹐依言走到陳友梅身邊﹐一見她手上的婚紗照﹐瞬間變了臉色。“刑媽﹐這是……”
   “柏陽跟小小三個月前就結婚了﹐正好你不巧在外地出差﹐不然你就喝得到他們的喜酒了。”陳友梅以手肘輕撞邱夢貞的臂膀﹐邱夢貞這才發覺黃其偉臉色不對。
   邱夢貞若有所思地盯著黃其偉的臉﹐剎那間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她一直將柏陽當成內定的女婿﹐所以她對於與小小年齡相仿的其他男性並未多加注意﹐沒想到這位黃先生對小小是這樣的感覺呢﹗
   “呃……恭喜。”他有點恍惚﹐因為他一直在找機會追求洛小小﹐沒想到自己竟在陰錯陽差之下﹐與心目中的佳人失之交臂。
   “可惜你那天沒來﹐不然一定會讓婚宴更為熱鬧。”陳友梅暗暗嘲諷。
   “黃襄理﹐你要的香菇雞飯好了哦﹗”小小並不知道黃其偉內心的波濤洶湧﹐她笑容可掬地喊著他。
   “哦﹗”黃其偉訥訥地回了句﹐有點失神地走回自己的位置。“我剛才看了你的結婚照… …很漂亮……”
   “謝謝﹐是你不嫌棄。”小小有點不好意思﹐其實她多少也知道黃其偉對她有心﹐可惜她已經有了柏陽﹐只好對不起他了。
   刑柏陽由樓上走了下來﹐他一眼便瞧見黃其偉與小小交談的身影。
   不論心胸多寬廣的男人﹐有時候仍是小器得緊﹐尤其對自己心愛的女人﹐那更是自私得小腸子﹑小眼睛。他沒有忘記結婚前小小“列舉”出追求她的名單裡﹐就包括了眼前的黃其偉﹐加上小小還未確定她對自己的心意﹐所以﹐此時見他們似乎聊得還算愉快﹐刑柏陽的心裡便控制不住地泛起一顆顆嫉妒的小疙瘩。
   “媽。”雖然他眼裡只容得下那幅礙眼的畫面﹐但他還是敬老尊賢地先向母親和丈母娘打招呼。
   “大少爺捨得下來了﹖”陳友梅納涼地說了句﹐眼神不停地瞟向小小的方向。
   刑柏陽根本不理會母親暗示性的眼神﹐他直接走到小小身後﹐宣示性地摟住她的腰。 “嗨﹐好久不見了﹐其偉。”
   刑柏陽的股票一向是交給黃其偉處理進出買賣﹐所以﹐私底下兩人還稱得上有點交情。
   “柏陽﹐我聽刑媽說了﹐恭喜你﹐能娶到小小為妻﹐真令人羨慕你的好運氣﹗”黃其偉瞧見刑柏陽明顯獨佔的舉動﹐言辭間頗有抱憾之意。
   “是呀﹐我也一直有這種感覺。”他笑﹐故意親昵地在她頰上印下一吻﹐頓時聽見黃其偉幾不可聞的抽氣聲。
   “別鬧了﹐洗個手準備吃飯了。”洛小小並沒有發覺兩個男人私底下的暗潮洶湧﹐她嗔笑地推著刑柏陽。怎麼說都是開著門做生意﹐這種親密的舉止似乎不太適合在生意場所表現出來﹐所以暗示他適可而止。
   “好﹐我真餓了。”他一語雙關地說﹐並熱切地望著她的眼眸﹐毫不掩飾地透著赤裸裸的慾望。
   小小一臉緋紅﹐拉著他往母親的餐桌走去﹔而黃其偉的心緊揪著﹐一時間完全沒了食慾﹐只能感嘆造化弄人……
  
   一本企劃書丟在刑柏陽的桌上﹐他連頭都不用抬﹐就知道站在桌前的是哪個人了﹐除了他﹐沒有人有這麼大的膽子敢對他做這種事。
   “如果不高興﹐你老兄大可不做。”刑柏陽快速地翻閱手中看了一半的企劃案﹐不屑地叨念著。
   “喂﹗我在那邊做牛做馬﹐不過想向你分一杯羹喝喝﹐不然你哪升得那麼快﹐經理﹖嗟﹗”龔雲鵬自己找了張椅子﹐大搖大擺地坐了下來﹐兩隻腳“砰”地一聲蹬在刑柏陽的桌上﹐抖落一桌子灰塵。
   “我不是把老位置讓給你了﹖唉﹐把腳拿開﹗”刑柏陽皺了皺眉﹐用鋼筆敲了敲龔雲鵬光亮的鞋尖。
   “誰在乎你的老位置﹖”龔雲鵬嗤笑一聲﹐顯然沒把他的警告放在心上。“我祇想踩著你的屍體往上爬﹗”他大言不慚地說。
   他跟刑柏陽﹑康磊﹐同是大學企管系的同班同學﹐只不過康磊進了不同的公司﹔他們三個人的交情好得不得了﹐也習慣了互開彼此的玩笑。
   “爬什麼爬﹖你家裡的公司那麼大﹐犯得著在這裡汲汲營營﹖”龔雲鵬的家族 企業在國際間可是排名在百大企業之內﹐加上他又是長子﹐根本不需要窩在這裡從基層做起。
   “那是我爸的公司﹐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提到這些﹐龔雲鵬微變臉色。“不然我可以在我老爸面前引薦你﹐保證由總經理開始做起﹐怎麼樣﹖”
   “下輩子吧你﹗”刑柏陽放下企劃案﹐這才抬起頭看了他一眼。“幹麼﹖還賴著不走﹖”
   “我很不爽。”他說﹐順便更用力地抖抖鞋尖﹐抖落更多的灰塵。
   “怎麼﹖”刑柏陽挑起眉﹐他們之間一向直來直往﹐從不拐彎抹角。
   “為什麼你的伴郎是康磊而不是我﹐難道我會比他差嗎﹖”雖然事情已過了好幾個月﹐但他仍耿耿於懷。
   “他辦事我放心﹐而且也讓你做了招待﹐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這傢夥就愛斤斤計較﹐真沒品。
   “你的意思﹐是我辦事不力嘍﹖”龔雲鵬瞇起眼﹐斯文帥氣的臉上寫滿了危險。
   “你比較毛躁﹐康磊比你冷靜多了。”刑柏陽丟給他一個尚稱合理的理由。
   “是哦﹐冷靜﹗那傢夥就是冷靜過了頭﹐難怪那麼令人討厭﹗”他嗤笑一聲。
   “起碼康磊不會跟小小說些有的沒的。”言下之意﹐就是龔雲鵬會碎嘴。
   “開開玩笑﹐無傷大雅。”龔雲鵬皮皮地笑著。“看來你還滿重視小小的嘛﹗”
   “她是我老婆﹐難道不應該﹖”刑柏陽翻了翻白眼。
   “應該﹑應該。”他站起身﹐留下一桌子的白灰。“改天到你家裡吃飯。”
   “快走吧﹐混蛋!”刑柏陽像送走了個大瘟神似的鬆了口氣。
   龔雲鵬走到門邊突然站定。“柏陽﹐你滿意現在的生活嗎﹖” 他回頭﹐忽然沒頭沒腦地問了句。
   “不錯呀﹐幹麼﹖”刑柏陽早已拿起他帶來的企劃書翻看著。
   “有件事﹐不曉得你有沒有興趣知道──”龔雲鵬的語氣裡有絲猶豫。
   “嗯﹖”刑柏陽可有可無地應了句。
   “‘她’回來了﹐而且很不幸的﹐正在樓下的秘書課任職。” 龔雲鵬回頭看了刑柏陽一眼﹐憑空丟下一顆有點大﹐又不會太大的炸彈─ ─
  
   洛小小結婚以住的小房間﹐在婚後便改成了書房。刑柏陽一回家就把自己關進書房裡﹐他的腦子有點紊亂﹐因為龔雲鵬的告知。
   他獃滯地坐在桌邊﹐若有所思。
   坐了三十分鐘後﹐他機械式地站起身﹐在書架上抽出一本厚重的書﹐攤開封面 ﹐裡面赫然有一張女子的照片﹐那名女子﹐就是龔雲鵬口中的“她”。
   “她”是長他一屆的學姊﹐漂亮的瓜子臉﹑完美的五官﹑長而直的秀發…… 以男人的眼光來看﹐她是美麗且吸引人的﹐當時她是整個大學裡的校花。
   而他為什麼會有她的照片﹖理由很簡單﹐因為她是他青澀年代﹑十九歲時的初戀女友──侯靚伶。
   進大學沒多久﹐他便在社團裡認識了侯靚伶﹐當時他驚為天人﹐秉持著初生之犢不畏虎的勇氣及出眾的外表﹑強勢不退縮的追求﹐很快的﹐她便成為這個一年級學弟的女朋友﹐當時不知羨煞了多少學長﹐只因他讓校花定了下來。
   他跟侯靚伶很快地由男女朋友變成親密愛侶﹐他甚至還打算跟她結婚﹐在當兵前就把她完完全全定下來﹐可沒想到兩人交往不到兩年﹐她就如空氣般在他身邊消失﹐沒有原因﹑沒有理由﹐更沒有留下任何尋找她的蛛絲馬跡。
   他記得當時自己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困境﹐他幾乎走不出自己設定的牢籠﹐整天陷在痛苦痲痺的情緒裡﹐倘若不是康磊和龔仔為他打氣﹐他可能熬不過那一關。
   無聲無息地消失了八年﹐為什麼她又突然出現﹐而且還選擇在他就職的公司任職﹖莫非她有什麼企圖﹖
   他低頭微哂﹐就算她真有什麼企圖﹐對他而言也構不成影響了﹐畢竟他已經跟小小結婚了﹐管她的呢﹗
   他放任自己癱坐在椅子上﹐閉上眼假寐﹐眼前卻不由自主地浮現出她模糊的身影﹐一襲粉紅色洋裝配上烏黑的秀麗長髮﹐她嬌媚地站在校園的花叢裡﹐花朵隨著微風輕輕搖曳﹐牽動她粉色的裙角﹐也牽動她臉上淺淺的笑意……
   “柏陽﹐下來吃飯嘍﹗”小小突然推開書房的門﹐探進頭來。
   “哦﹐好……”他倏地睜開眼﹐沒來由地一陣心慌﹐迅速將桌上的照片塞進它原來的位置裡。
   “你怎麼了﹖”小小發覺他的動作有點怪異﹐雖然他背對著自己﹐但一瞬間﹐她似乎感覺到他的錯愕。
   “沒……沒有呀﹗”一轉身﹐他已將書藏在身後﹐扯出一抹僵硬的笑容。
   小小的大眼溜了一圈﹐確定他似乎真的沒事後﹐便將門打開。“走吧﹐媽在樓下等你吃飯呢﹗”
   “你呢﹖”他略嫌緊張地吞了口口水﹐問道。
   “我當然跟你一起下去嘍﹗”她笑了笑。
   “好﹐我們一起下去。” 刑柏陽連忙離開桌前﹐走到她身旁推著她走﹐並順手將房門帶上。
   小小的腳步跟著他下樓﹐心卻留在書房裡﹔柏陽一定藏了什麼東西﹐而且是不想讓她知道的東西﹐她盯著刑柏陽的背﹐心中昇起一抹不安……
  
   最近威福公司考慮競標一筆土地並購案﹐企劃案正放在刑柏陽桌上﹐顯然必須佔去他不少的時間與精力﹐他找來龔雲鵬一起參與。
   “就知道你這傢夥沒安好心眼﹐‘好康A’總輪不到我。”言下之意﹐就是刑柏陽每次找他﹐准沒好事。
   “好歹你也是課長﹐一起研究十分合理﹐你在嘮叨什麼﹖”刑柏陽拉了拉脖子上的領帶﹐都已經八點了﹐他還必須留在公司裡跟龔仔大眼瞪小眼﹐真無趣!
   “喂﹐我餓得快死了﹐可不可以先去吃飯﹖”龔雲鵬百無聊賴地翻看土地增值表﹐一邊叨念著。
   “我們先把這塊土地的背景整理一下﹐看來不太單純。”很多像這種一大片的土地﹐背 後都有黑道或財團的勢力介入﹐不先打理清楚﹐日後恐怕會有問題。
   龔雲鵬用筆敲打著桌面﹐一臉不耐煩。“還不是一些地痞流氓﹐付他們一點保護費不就成了﹖
   “聽說地主以前曾向高利貸借款﹐我得查一查還有沒有餘款未清﹔而且別家公司對這塊土地似乎也有很濃的興趣﹐看來這次競標將是一場硬仗。”他撥了通電話給安全部的戴紹虎。“紹虎﹐我有件案子要麻煩你去查一查……”
   龔雲鵬可懶得聽他跟那隻紙老虎說些有的沒的﹐他起身離開座位﹐步出辦公室。
   刑柏陽交代完畢﹐掛上電話後繼續翻看手上的資料。
   沒多久﹐身後響起開門的聲音﹐他頭也沒抬地說﹕“龔仔﹐泡杯咖啡來。”
   一杯咖啡依言放在他的桌上﹐不過端咖啡的手不是龔雲鵬﹐而是一雙女人的手。
   刑柏陽好奇地抬起頭﹐愕然地發覺站在他面前的竟是侯靚伶﹗他微微一震﹐然後裝做若無其事地轉開頭。
   “柏陽﹐好久不見。”侯靚伶看起來有點緊張﹐她輕輕地開口說道。
   “有事嗎﹖”他站起身﹐走向身後的玻璃帷幕﹐由上衣口袋裡抽出一根煙﹐點上火﹐兀自對著窗外的點點燈火吞雲吐霧。
   “我記得以前你不抽煙……”她顯然不習慣他的改變。
   “世界上沒有東西是不會變的。”他的眼神變得深黝﹐看著萬家燈火的眼沒有焦距。
   她低下頭﹐眸底有一股淡淡的哀愁。“我以為……我以為不論經過多久的時間﹐我們之間是……不會變的──”
   “在你離開八年之後﹖”他冷笑﹐對她的論調嗤之以鼻。“你為什麼回來﹖”
   “你一直都還記得我們的事對不對﹖起碼你還記得我離開了多久……”她也是數著日子﹑一天天麻木地活下去。
   “陳年往事﹐已不值得再提。”他吐了一口煙圈﹐煩躁地撚熄手上的香煙。
   “對我來說﹐這一切都如同昨日一般﹐沒有一天忘記。”她紅了眼眶﹐一副我見猶憐的模樣。
   “沒有一天忘記﹖”他嗤笑。不能否認她的話令他心裡有一絲悸動﹐但那又代表什麼﹖畢竟事情都已經過了八年﹐他不想再去觸碰。 “我忘了﹐忘得一乾二淨。”
   “你說謊。”她跑到他面前﹐一雙含著淚水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他。“如果你真忘得了﹐你不會記得我離開了多久﹐更不會問我為什麼回來。”
   “那不過是一些基本禮貌﹐再怎麼說我們都‘曾經’是朋友。”他冷著聲﹐不願見她淚眼汪汪的樣子。
   “曾經!?”她踉蹌地扶住桌面﹐一臉哀戚。“我對你的心一點都沒變。”
   他冷笑﹐笑得無情。“是嗎﹖如果這是你的真心話﹐為什麼當初你會沒有留下任何隻字片語就消失了﹖而且一走就是八年﹖”
   “我不得不這麼做!”她哽咽地喊著。“我父親的工廠惡性倒閉﹐狠心的繼母將我‘賣’給父親最大的債主﹐要我做他的姨太太﹐為了躲避繼母和債主的逼迫﹐我不得不跑到國外去避風頭。
   “我在加州拚了命的工作﹐一天兼了好幾份工﹐經過這八年的努力﹐好不容易還清了父親所積欠下來的債務﹐我立刻辭去所有的工作﹐為的就是回來跟你團聚﹐你竟然這麼無情的指責我﹐你教我情何以堪﹖”
   刑柏陽受到不小的震撼﹐他深吸了口氣﹐藉以平穩有絲紊亂的心情。“你當時為什麼不說﹖”
   “我能怎麼說﹖”她以手擦拭淚水。“那麼大一筆債務不是說還就能還的﹐那時你不過還是個大二的學生﹐你家裡的情況我也清楚﹐我不可能自私地要你跟我一起承擔﹐所以我只能選擇離開﹐等事情解決後再回來找你。”
   “你 ……所有的債務都還清了﹖”他艱澀地問。
   “嗯﹐八百萬﹐正好一年還一百萬。”她幽幽地說。
   刑柏陽不知道自己該有什麼反應﹐他只能訥訥地說﹕“恭喜你了﹐總算把麻煩給解決了。”
   “我要的不只是恭喜﹗”她霍然撲進他懷裡﹐緊緊地摟住他。“我要你﹐我要我們回到從前﹗
   刑柏陽無法推開她﹐只能僵硬地任由她抱住自己。
   “柏陽﹐你是愛我的﹐你一直都愛著我﹗”她蠱惑地重複他愛她的字句﹐企圖挽回他逐漸茫然的理智。
   “我……”他能說些什麼﹖在她最需要他的時候﹐自己沒有能力拉她一把﹐如今他有什麼資格說些狠心拒絕她的話﹖
   “我們結婚﹐我們馬上去法院公證結婚﹗”侯靚伶抱緊他的腰﹐身體不斷地磨蹭他。
   結婚?!
   一道閃電狠狠地劈中他﹐他頓時尋回遠揚的神智。“不﹐靚伶﹐我們不能這樣﹐我不可能跟你結婚……”
   “為什麼﹖”她抬起頭﹐淚眼迷茫地望著他。
   “因為他已經結婚了。”一道低沉的聲音由門口傳來﹐同時吸引兩人的目光 ──
   “龔仔……”刑柏陽尷尬地推開侯靚伶﹐而侯靚伶的臉上則一陣青﹑一陣白﹐眼底閃過一絲幾不可見的陰沉。
   “侯小姐﹐我想你應該沒忘﹐當初是你自己選擇離開柏陽的﹐如今你拿什麼理由來要求柏陽應該繼續跟你在一起﹖本來啦﹐你的故事是夠感人的﹐可是那只是你的片面之辭﹐你要如何讓我們相信這些都是事實﹖”龔雲鵬氣定神閑地說著﹐一邊優雅地將手上的兩杯咖啡放在桌上。
   大學時﹐龔雲鵬跟康磊對侯靚伶的印象就不是頂好﹐因為她的名聲並不好﹐若不是刑柏陽對她一見鐘情﹐他們真的不願意跟她有所牽連。
   “龔仔﹐你少說兩句。”再怎麼說﹐侯靚伶都曾是他的女朋友﹐刑柏陽無法眼見好友對她出言不遜。
   “你閉嘴﹗”龔雲鵬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現在最沒立場說話的人就是他刑柏陽﹐他沒事插什麼嘴﹖何況他現在可是在救他哩。“侯小姐﹐我很懷疑你為什麼早不出現﹑晚不出現﹐偏偏選擇在柏陽新婚的時候回來﹖”
   龔雲鵬故意睜著瞭然的黑眸瞪視著她﹐逼得她心虛地低下頭。“還是﹐你有什麼非接近柏陽不可的企圖﹖”
   公司剛有意並購那塊土地之際﹐她就莫名其妙地出現在威福﹐也許是他過於敏感﹐但她出現的時間未免太過巧合。
   “你……我不懂你在說什麼﹖”她臉色非常難看地轉向刑柏陽。“柏陽﹐他說你結婚了﹐是真的嗎﹖”她刻意轉移話題﹐更故意抓住刑柏陽遊移的心思不放。
   “我是結婚了。”刑柏陽微蹙著眉﹐他不知該相信侯靚伶的血淚告白﹐還是聽從龔仔條理分明的提醒警告﹐他只能坦率地承認自己已然結婚的事實。
   “你……你怎能這樣對我﹖”她再度淌下淚來﹐指控地瞅著他。“我一直期待跟你再續前緣﹐你竟然──”
   “靚伶﹐不是這樣的﹐我跟小小之間是……唉﹗”除了嘆息﹐他真的不知該如 何反應。
   “小小﹖洛小小﹖”侯靚伶的眼眸瞬間亮了起來﹐可一下子又快速地斂去光芒。“你不是說她跟你只是兄妹之情﹐你怎能棄我而就她﹖”
   刑柏陽無言﹐一顆心像亂成一團的棉線﹐無法找出解決問題的線頭﹔她的出現讓他一向條理分明的生活頓時亂了﹐他開始想念以前跟她相處的時光﹐也開始懷疑自己對小小的感情。
   他是真的愛小小嗎﹖還是只為了母親的相逼﹐不得不與她結婚﹐而後產生習慣性的情感﹖他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龔雲鵬冷眼看著已然亂了思緒的刑柏陽與哭得淚眼婆娑的侯靚伶﹐心裡的疑慮逐漸加深﹐他決定明天找戴紹虎好好研究研究。

 


第七章

 

   洗完堆滿整個洗碗槽的碗筷﹐並看兩個母親已入房歇息﹐洛小小這才拖著疲累的身體回到房間。
   才一推開門﹐便冷不防地被一雙矯健的鐵臂摟進懷裡﹐在她還來不及驚呼之際﹐唇瓣已被堵住。“唔﹗”
   刑柏陽綿綿密密地吮吻著她﹐似要發泄心頭沉鬱的不安定感﹐他粗魯且急躁地將她推往床上﹐隨即以自身的重量壓制她﹐讓她無法動彈。
   “柏陽﹖”小小將雙手覆在胸前推擠他﹐錯愕地不知所措。
   “小小﹐我愛你﹐我是愛你的……”細碎的吻不停地落在她的頰上﹑頸上﹐他的焦躁全數傾注在他綿密的熱吻裡。
   “我知道……柏陽﹐你怎麼了﹖你……”他沒來由的怪異行徑﹐讓小小心生不安。
   “不……你不知道﹐你不知道我有多愛你──”灼熱的大掌迅速剝除她身上的衣物﹐很快地便讓她一絲不掛。
   “柏陽﹐你到底……怎麼回事﹖”他的吻令她無法集中精神﹐只能消極地閃躲他磨人的親吻。
   “小小﹐別躲﹐我要你﹐我想要──”他含住她的耳垂﹐雙手不住在她身上四處肆虐﹐就擔心她拒絕他的求愛。
   “柏陽﹐慢……慢慢來……”她一連說了好幾個“慢”字﹐溫柔地撫摸著他的背。
   “小小﹐你是我的﹐是我的──”他需索地撫摸她﹐似要確定她就在他懷裡。
   “我是你的﹐我當然是你的。”她不知道他在擔心什麼﹐只知道一定有什麼事困住他﹐她只能極盡所能地安撫他。
   刑柏陽艱困地抬起頭﹐企圖由激情中找回一絲理智﹔他輕撫她柔致的臉龐﹐想要由她的眸裡瞧出她有多少真心。“你真的是我的﹖”
   “我是你的妻子﹐當然是你的。”要她說這種話﹐真是挺羞人的﹐可是為了讓他安心﹐她紅著臉承認了。
   “你不會離開我﹖”他的手肘定在她臉頰兩旁﹐撐著上身俯視她。
   她微蹙著眉﹐不懂他為何問這麼詭譎的話。
   “說﹐說你不會離開我。”她的沉默又勾起他不安的情緒﹐他霸道地要求她口頭上的保證。
   “我不會離開你……”她嘆了口氣﹐終究還是妥協。
   “永遠不會﹖”他問。
   “永遠不會。” 她側過頭﹐啄吻他健壯的手臂﹐令他重重一震。
   “小小……”黑眸裡布滿遮掩不住的濃鬱情感﹐他低下頭親吻她的額頭﹑秀眉﹑鼻樑和小嘴。
   “柏陽﹐你是不是有心事﹖”她不想當個嘮叨的妻子﹐但她真的不放心他失常的模樣。
   “沒有……”他的聲音模糊且沙嗄﹐一口含住她挺俏的玫瑰﹐讓聲音消散在她的肌膚裡。
   此時此刻﹐所有的心事恍若全然不存在﹐他所有的思緒只能圍繞著她的嬌軀打轉﹐再也容不下別的。
   “唔……”她忍不住輕吟出聲。
   他仔細地舔吻過她嬌嫩的蓓蕾﹐轉而向另一朵進攻﹐執意讓它們受到同樣的憐愛﹔小小虛軟地捧住他的頭﹐矛盾地想推開他﹐又想緊緊地摟住他。
   “說你愛我。”大掌撥開她的腿﹐他的長指毫不猶豫地入侵她濕潤的甬道。
   “柏陽──”她又驚又羞地喊了聲﹐雙手無措地揪緊枕角。
   他使壞地舔舐她小巧的肚臍眼﹐感受到她無助的戰慄﹐他得意地勾起嘴角﹐繼續往下進攻。
   “不要﹐柏陽﹐不可以……”似乎猜到他的企圖﹐她慌張地想收攏大腿。
   不顧她驚慌的叫喊﹐他以雙臂撐開她的大腿﹐讓她以最脆弱的姿勢面對他﹔他瞇起眼﹐深邃而專注地凝睇她嬌弱的羞花﹐然後在她的驚喘中攻城掠地──
   “呃──”這實在是太瘋狂了﹐她無法想像他會以這種磨人的動作折磨她。“柏陽……”
   “想要﹖” 他抬起頭﹐蠱惑地望著她。
   她弓起身﹐無助地搖著頭。
   “不要﹖”他邪惡地以長指撩撥她敏感的頂端﹐引起她陣陣緊縮。“你的身體不是這麼說的。”
   “柏陽……”那種煽情的話她實在說不出口﹐只能不斷輕喊他的名字。
   “說你要我﹐說你愛我。”執意要她親口說出對他的愛意﹐他極需她口頭上的保證來安撫自己那顆浮動的心。
   “我……我要你……”他的撩撥像是永無止盡﹐她受不了身體泛起的空虛感﹐ 祇得無力地順從他的意思。
   “嗯﹖還有呢﹖”不夠﹐他要的不只這些﹐他還想要得更多。
   “不要這樣﹗”她抓住他作怪的手﹐不讓他繼續作怪下去。“我說……我說就是──”
   刑柏陽一手撐起上身﹐另一隻手輕輕搓揉她的鎖骨﹐闐黑的眼眸瞬也不瞬地瞅著她﹐他看似冷靜﹐其實緊張得憋住呼吸﹐既期待又怕受傷害。
   “你這樣看我﹐叫人家怎麼說……”耀眼的緋紅布滿她嬌俏的面容﹐她垂下眼瞼﹐不敢看他灼人的眼眸。
   “快說﹐我想聽你這張小嘴說愛我。”他俯下身﹐使壞地伸出舌尖勾勒她的唇線﹐滿足地感受到她的輕顫。
   她不安地舔舐乾燥的唇瓣﹐怯怯地回望他。“真的要說﹖”
   “再怎麼挑逗我都沒用﹐說﹗說愛我﹐我就會滿足你。”熱氣不斷地噴拂在她的耳朵﹐他固執地要聽她說愛他。
   “我……我愛你。”她閉上眼﹐說得飛快。
   “嗯﹖”他好笑地看著她羞赧的模樣﹐捏了捏她的鼻子。“睜開眼再說一次。”
   “你好過份﹗”她不依地叫囂著。
   “看在我 ‘即將’很買力的分上﹐看著我再說一次。”他誘惑地舔吮她的手指﹐曖昧地狎語。
   “……就一次﹖”她可憐兮兮地瞅著他﹐像在路邊攤買東西般討價還價。
   “嗯。”今天就一次﹐他強調地說﹕“不准閉上眼。”
   “好啦!”她無奈地暗嘆口氣﹐然後臉紅心跳地看著他的眼﹐一顆心就快跳出喉頭。“我愛你啦﹗”
   “老婆﹐情願一點。”他輕笑﹐促狹地以噴張的驕傲磨蹭她的柔蜜。
   “噢﹐別……”她破碎地哀求道。
   “再溫柔點求我。”雖然逗弄她有無限的樂趣﹐可也苦了自己﹐她再不全力配合﹐他可能就先戰死沙場了。
   她柔媚地撫摸他因強忍慾望而扭曲的臉﹐體內不斷地漾起滾燙的熱潮。“柏陽﹐愛你﹐只愛你……”
   他喟嘆一聲﹐倡狂地佔領屬於他的領地──
   新房裡瀰漫著無限春光﹐連天上的明月都嬌羞地躲在薄薄的雲層後面﹐不忍打擾那正陷於濃情蜜意裡的愛侶……
  
   為了那塊上千畝的土地﹐刑柏陽幾乎沒日沒夜的加班﹐除了調查土地的背景外﹐還得應付敵對公司卑劣的小動作。
   還有一件事﹐令他頭疼到了極點﹐那就是侯靚伶如牛皮糖般的糾纏。
   事隔多年﹐他確定自己對她的感情已不復見﹐何況他已經有了小小﹐他不想讓自己跟小小之間出現裂痕﹐更不想因此而毀了好不容易初萌愛苗的幸福婚姻。
   門板上響起叩門聲﹐他疲累地揉揉太陽穴。“進來。”
   “柏陽﹐休息一下﹐我替你泡了杯咖啡。”侯靚伶笑吟吟地端著杯咖啡走了進來﹐大搖大擺的﹐如入無人之境。
   “怎麼你都不用工作嗎﹖”他嘆了口氣﹐佯裝忙碌地埋首公務。
   “人家手頭上的工作告一段落了嘛﹐所以找個空檔來看看你。”她將咖啡放在他堅實的榛木桌上﹐身影一轉﹐不著痕跡地站在他身後。
   刑柏陽沒搭理她﹐徑自翻看手中的會議資料。
   自從上次他跟龔仔一起加班研討之後﹐龔仔每天在他耳邊叨念著﹐要他小心侯靚伶的接近﹐因為他懷疑她的動機不單純。
   他並不是沒將龔仔的警告放進心裡﹐而是他已另有一套對付她的方法﹐只不過他還沒有告訴龔仔罷了。
   “你這樣三天兩頭的跑到我這兒來﹐其他同事會說閒話。”他快速翻動手上的 資料﹐若有似無地讓她看到資料裡的數據。
   “人家想你嘛﹗” 侯靚伶的眼光完全膠著在那堆繁複的數字裡﹐兩隻手主動地放在他肩上﹐對他撒嬌。
   “唉﹐不要這樣!”刑柏陽不耐煩地撥掉她的手﹐順勢撣了撣她摸過的地方﹐然後一把蓋上手上的卷宗。
   “柏陽﹐你變了﹐你以前最愛人家跟你撒嬌﹐現在人家不過碰你一下﹐你就不耐煩了﹐你是不是嫌我老了﹐還是嫌我配不上你﹖”見到卷宗被無情地蓋上﹐她眼底露出一抹失望。而後﹐她自顧自地坐在他的大腿上﹐語氣幽怨地說道。
   “唉﹐都跟你說了﹐我現在是有婦之夫﹐你這是做什麼﹖”在他看來﹐變的人應該是她才對﹐她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寡廉鮮恥﹐即使他已使君有婦﹐她竟也不在乎地像隻揮不走的蒼蠅般主動黏上來﹖
   同一時間﹐洛小小站在企劃部經理室的門口看了看手錶﹐確定已是中午休息時間﹐她才躡手躡腳地推開辦公室門﹐淘氣地想給刑柏陽一個驚喜﹐不料呈現在她眼前的﹐竟是一個女人大咧咧地坐在刑柏陽大腿上的情景!
   她震了一下﹐差點沒拿穩手上的雞湯﹐只覺一股尖銳的刺痛猛然劃過心頭﹐小臉迅速轉白﹐她不知該有什麼反應﹐只能呆愣地杵在門口。
   由於前兩天﹐報上說有人在威福公司放了顆小型炸彈﹐惡意引爆﹐不僅炸壞了部份公共設施﹐還誤傷了好幾名員工﹐意圖警告他們放棄那塊土地﹐雖然柏陽回來都沒有說﹐但小小可以由他疲累的表情看出這件事十分棘手﹐她也為此感到懮心忡忡。
   所以﹐今天她體貼地為他燉了鍋雞湯﹐想替他補補身體﹐鍋都還熱著﹐她便迫不及待地騎著摩托車﹐趕著把熱呼呼的雞湯送來公司給他﹐沒想到讓她親眼目睹如此不堪的情景﹗
   “柏陽﹐只要能一直跟你在一起﹐我不在乎別人怎麼看我﹐更不在乎名份﹐我只要永遠陪在你身邊……”侯靚伶徑自摟著他的脖子﹐身體不斷在他身上磨蹭﹐充分發揮她女性的本能﹐她知道男人就吃這一套。
   “真的﹖”雖然腦子裡警鐘大響﹐刑柏陽仍敷衍地回應她﹔看來龔仔的警告其來有自﹐並非無中生有﹐他打算順著她的意思﹐減低她的戒心﹐好套出她的企圖﹐他浸淫在自己的思緒裡﹐渾然不覺門邊那抹顫抖的身影。“這麼多年來﹐難道你從來沒有別人﹖”
   “人家﹑心裡只有你﹐怎麼可能容得下別人?”她滿嘴的甜言蜜語﹐不怕打不動他。
   “即使我已經結婚了?”他壓下心裡的不屑﹐佯裝樂在其中。
   “你不是說過你跟她只是兄妹之情﹖我相信你心底還是愛我的。”她狐媚地勾著眼﹐存心撩撥他。
   “你很聰明﹐不過再怎麼說﹐我跟她已是合法的夫妻﹐而且我母親一定不會准我跟她離婚﹐你說﹐如果我還想跟你在一起﹐你怎麼辦?”
   “不論是做小或做情婦﹐我都心甘情願。”侯靚伶見他的態度稍有鬆動﹐忙不迭地加緊挑逗的動作﹐伸手撫摸他俊逸的臉龐。
   “你當真有這麼愛我?”他故做輕佻﹐抬起她的下巴。“那你說我該怎麼安置你才好﹖”
   洛小小麻木地看著眼前明目張膽調情的兩人﹐她握緊拳頭﹐連指甲深深刺進手心都沒有感覺。
   她不敢相信口口聲聲說愛她的丈夫﹐背地裡做的卻是和說出口的全然背道而馳……她悽楚地勾起嘴角﹐兄妹之情﹖終究他們之間的婚姻﹐還是建構在兩位母親的脅迫之下﹐他所說的愛語全是謊言﹗
   突地一股心酸湧上她的心頭﹐眼淚就這麼毫無預警地落了下來。
   “小小﹐你怎麼站在這裡發呆﹖”龔雲鵬三步並做兩步走﹐他正巧有事要找刑柏陽﹐卻愕然地發現極少出現在公司的洛小小呆呆地杵在門口﹐他沒心機地問道﹐一雙眼卻好奇地瞟向辦公室裡。
   不看還好﹐這一看可把他所有的火氣給挑了起來。
   “柏陽﹐你搞什麼鬼?!”龔雲鵬對著辦公室大聲吼叫。
   這該死的傢夥﹐不是早叫他離那女人遠一點嗎﹖他竟然還在辦公室裡跟她摟摟抱抱﹐更糟的是﹐還被極少來公司的小小給撞見﹐這下子看他怎麼收尾﹖
   “龔仔……”刑柏陽抬頭望向來者﹐霍地發現站在他身後的洛小小。“小小﹐你怎麼來了﹖”
   侯靚伶也發現她了﹐她挑舋似的拋給小小一記勝利的眼光。
   “來看你這負心漢是怎麼對待自己的新婚妻子吶﹗”龔雲鵬氣他的不聽忠告﹐故意火上加油。
   刑柏陽一愣﹐這才急急忙忙推開坐在他大腿上的侯靚伶﹐站起身來想解釋。“小小﹐你誤會──”
   “很抱歉打擾你們……” 小小無法忍受他的步步逼近﹐一心只想遠離他。她僵硬地將雞湯塞到龔雲鵬手裡﹐轉身就跑﹐晶瑩的水珠隨著她的動作往後飄散。
   “小小──” 刑柏陽心一擰﹐想去追她卻被侯靚伶一把攔住。
   “柏陽﹐你先說要怎麼安置我……”
   “放開﹗”他憤恨地推開她﹐跑到門口卻又遭到龔雲鵬的阻攔。“滾開﹗”他不顧情誼地對龔雲鵬吼叫。
   “追不到了﹐反正她也沒地方可以去﹐等下班回去﹐再好好向她解釋好了。”
  龔雲鵬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更以淩厲的眼光掃向一旁的始作俑者。
   “龔仔──”刑柏陽憂心如焚﹐眸光定在小小消失的方向﹐一顆心早已隨她的身影離去。
   侯靚伶低垂的眼眸閃過一絲陰戾﹐她侯靚伶得不到的﹐別人也休想得到﹗最起碼得亂到他們夫妻失和﹐從此一拍兩散﹗

 


第八章

 

   洛小小一回到家﹐便把自己關進書房裡﹐任憑陳友梅與邱夢貞怎麼好勸歹勸﹐她就是不肯出來面對她們﹐害得兩老只能乾著急。
   “出門時不還好好的嗎﹖怎麼一回來就怪怪的﹐還什麼都不肯說﹐真是急死人了﹗”陳友梅硬是藏不住心底話﹐悶悶地在門口掛上“休息中”的牌子﹐不打算做生意了。
   邱夢貞擔懮地直往樓上瞟﹐除了嘆氣﹐她並沒有說什麼。
   “八成又是柏陽這孩子闖了禍……唉﹗都快三十歲的人了﹐還這麼不懂得體貼老婆﹗”陳友梅隨手倒了兩杯紅茶﹐一杯遞給邱夢貞。
   “你別老怪柏陽﹐說不定是小小不好﹐小夫妻鬧鬧情緒﹐沒什麼啦﹗”邱夢貞護著女婿﹐伸手接過杯子。
   其實這小倆口鬧鬧脾氣也不是什麼大事﹐不過他們倆一直都是小吵小鬧不斷﹐除了婚前那一次好像比較嚴重之外﹐倒是沒見過小小這般一臉滿心傷痛的模樣﹐這不免讓兩老有點擔心。
   “怎麼辦﹐明天的進香團還去不去咧﹖”陳友梅問道。
   這裡的裡長經常號召裡民參加一些旅遊活動﹐其實多半是一些老先生﹑老太太參加﹐年輕人根本沒興趣跟他們這些老人一起出遊﹔這次總算有點創意﹐辦了一個為期七天的東部進香團﹐打算在一星期內走遍東部各大廟宇進香﹐陳友梅與邱夢貞就是在小小的鼓吹下﹐才決定報名參加。
   邱夢貞思忖半晌。“還是去吧﹐報了名又不去﹐對里長說不過去。”
   “可是這小倆口……”
   “年輕人的事由他們自己搞定﹐說不定我們老的不在﹐他們還比較好解決。”邱夢貞可不像一般老人家﹐老愛把自己跟子女綁在一起﹐她喜歡跟老朋友在一起出遊﹐多見識見識﹐自然想法也較開通。
   “還能怎麼辦呢﹖”陳友梅拍拍老姊妹的手﹐笑道﹕“也只好如此了。”
   當刑柏陽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家時﹐整個屋子裡黑漆漆的﹐看來媽都睡了。他推開房門﹐卻發現房裡也是烏漆抹黑的﹐小小呢﹖
   一股濃烈的不安攫住心窩﹐他粗魯地扯掉領帶及西裝外衣﹐沒有稍作停留便往樓下沖﹐走到樓梯間突然停下腳步﹐因為他仿彿聽到書房裡有細小的聲音傳了出來。
   他小心地走到書房外﹐發覺門縫裡透著光亮﹐有人在裡面﹗
   “小小﹐是你嗎﹖開門。”他輕叩兩聲﹐等待房裡的人回答。
   等了兩分鐘﹐回答他的是一陣沉寂。
   他轉了轉喇叭鎖﹐顯然她在裡面上了鎖。他嘆了口氣﹐對著門板說﹕“小小﹐你開開門﹐我有話對你說……”
   此時﹐不只是寂靜無聲﹐連門縫裡的燈都滅了。
   他閉了閉眼﹐連日來的疲累全部一湧而上﹐讓他頭痛欲裂﹐他揉了揉太陽穴﹐她的意思表達得夠明顯了﹐她根本不想聽他解釋﹗
   他明白現在多說什麼都無益﹐祇得隔著門板繼續對她說﹕“我知道你不相信我﹐可是你真的誤會了﹐給我一點時間﹐不超過半個月﹐我會給你一個交
代。”
   書房裡還是沒有任何回應﹐他心力交瘁﹐用額頭抵著門。“小小﹐我好累……不管你信不信﹐我只有一句話﹕我愛你﹐沒有人可以取代你在我心裡的地位。”
   “小小﹖小小﹐你開門……”他一直不斷地敲著書房的門板。
   流連再三﹐終於確定她不會給他任何回應﹐他才拖著疲倦的身體回到房間。
   洛小小坐在窗前﹐頰上掛著新舊交錯的淚痕﹐透過明媚的月光﹐無言地凝視著手上的照片──
  她依稀記得當年柏陽對侯靚伶的愛戀﹐那是激烈﹑瘋狂的﹐他一度還有跟她結婚的打算﹐若不是她無緣無故地消失﹐今天跟柏陽結婚的不會是她洛小小﹐而是照片中的女人侯靚伶。
  他始終不曾忘記過侯靚伶﹐不然他不會到現在還留著她的照片﹐還背著她偷偷拿出來思念……
  她悽楚地勾起一抹苦笑﹐洛小小啊洛小小﹐你永遠也比不上她在柏陽心裡的地位……
  
   經過一夜輾轉難眠﹐直到魚肚翻白﹐洛小小才因疲憊及傷心而沉沉睡去﹔等到她再次睜開眼睛﹐掛鐘的時間已經快走到十一點了。
   遲緩地起床﹐她簡單地梳洗完畢﹐拖著沉重的腳步準備開店。
   她知道兩位母親已經前往參加進香團﹐因臨睡之際﹐她恍恍惚惚聽到母親們出門的聲音。
   她拉開大門﹐掛上“營業中”的牌子﹐躲到吧臺後面﹐機械式地重複著每天都必須做的準備工作﹐她試著讓雙手不要停下來﹐那麼或許她就不會再去想一些令人無力承受的事。
   十二點過三分鐘﹐門上的風鈴叮叮噹噹地響了起來﹐洛小小循聲望去﹐走進來的是黃其偉。
   “黃先生﹐今天怎麼這麼早﹖”她扯開一抹笑招呼著。
   “最近股市亂得很﹐每個人都不敢輕舉妄動﹐所以生意其差﹐只好時間一到就開溜﹐免得把自己給嘔死﹗”黃其偉誇張地描述著自己悲慘的命運。
   “那你的業績怎麼辦﹖”他的火氣不小﹐洛小小為他泡了杯冰奶茶。
   她知道黃其偉除了奶茶﹐對其他的飲料都興趣缺缺﹐所以她確定自己不會弄錯。
   “謝謝!”黃其偉猴急地吸了一大口冰奶茶﹐這才平息他滿腔的焦躁。“還能怎麼辦﹖頂多再多兼份差事﹐賺點外快。”
   “這麼辛苦﹖” 她從來不知道證券營業員有這麼重的壓力。
   “沒辦法﹐我們的底薪不高﹐如果又遇上沒業績的淡季﹐幾乎每個營業員都身兼數職﹐不然怎麼活得下去﹖”他不以為意地笑了笑。
   “難道你沒考慮換個工作﹖”小小好奇極了。
   “我在這行做了好幾年了﹐一時之間﹐想換也找不到好工作﹐不如就這麼有一天沒一天地混下去……”
   黃其偉說了一半﹐門上的風鈴聲又叮叮噹噹響起﹐小小忙站起身來準備招呼﹐一轉身﹐卻愕然發現來者竟是侯靚伶。
   侯靚伶一進門便大咧咧地找了位置坐下﹐略帶鳳眼的眸子隱在墨黑的太陽眼鏡後面﹐不屑地掃過洛小小與黃其偉。
   “請問要點什麼﹖”小小遞給她一張menu﹐語氣有絲僵硬。
   “我今天不是來光顧你的店﹐你應該知道我的來意。”侯靚伶拿下鼻樑上的太陽眼鏡﹐一副盛氣淩人的模樣。
   “侯小姐﹐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洛小小咬了咬下唇﹐她沒想到對方這麼大膽﹐竟主動上門找麻煩。
   “昨天的情況你應該看得很清楚了﹐難道還要我明說﹖那只會讓你的面子更掛不住罷了。”她意有所指地瞟向店裡唯一的客人──黃其偉。
   黃其偉感覺情況有異﹐他不禁豎起耳朵﹐仔細聆聽兩個女人之間的交談。
   “你到底想說什麼﹖”小小寒著一張臉﹐她忍不住捂住胸口。
   直到這一刻﹐她才認真地明瞭自己的感情﹐她一直以為柏陽說愛她不過是兄妹之間的友愛之情﹐相對的﹐她也以為自己是用這種感情來對待柏陽﹐沒想到一切都是自己自以為是﹐她對柏陽根本不是什麼友愛之情﹐而是夫妻間濃蜜的情感﹗
   天﹗為什麼讓她發現得這麼遲﹖難道她真要因自己的無心而付出失去他的代價﹖
   “很簡單﹐我只要你將柏陽還給我。”侯靚伶說得天經地義﹐沒有絲毫羞愧。
   姑且不論當初她是為什麼而接近刑柏陽﹐但她現在改變主意了﹐因為他變得更加成熟﹑更有魅力﹐而且前途無可限量﹐她沒道理放棄這只到手的肥羊﹐白白便宜了眼前這個女人。
   血色迅速由洛小小臉上消逝﹐她踉蹌地往後退了一步﹐滿臉的不敢置信。黃其偉眼明手快地站起身﹐扶住她虛軟的身體。
   “你憑什麼認為我會答應﹖”小小故做堅強地問。
   侯靚伶勾起詭譎的笑﹐她陰惻側地說﹕“因為柏陽心裡愛的是我﹗”
   控制不住渾身不斷泛起的寒意﹐洛小小顫抖地扶住桌面。“除非柏陽親口對我說﹐不然我不會相信你。”
   侯靚伶挑起修得整齊的細眉﹐眸底燃起兩簇憤怒的火苗。“給你臉你還不要臉吶﹗洛小小﹐柏陽什麼話都告訴我了﹐他會娶你是因為他媽跟你媽逼他﹐不然他說什麼都不會娶你﹗”她美麗的小嘴毫不在意地說著惡毒的話。
   洛小小恍惚地昏眩了下﹐她無力地癱軟在椅子上。
   “夠了﹗” 黃其偉見她已失去鬥志﹐忍不住出言相助。“小姐﹐你知不知道你已經成為別人婚姻裡的第三者﹐你怎麼還能說得這般理直氣壯﹖”
   時代真的變了﹐雖然他不知道刑柏陽到底在外面惹了什麼禍﹐但這個應該是狐狸精的女人竟堂而皇之地進來元配家裡大聲叫囂﹐任誰看了也無法坐視不管﹗
   “這位先生﹐你管得也未免太多了吧﹐別人的家務事關你什麼事﹖”侯靚伶不懷好意地瞟了兩人一眼﹐以極曖昧的語氣說﹕“難不成你是看上她﹐還是跟她有一腿﹖”
   “喂!你說話客氣點﹗”黃其偉氣到頭發昏﹐索性連 “小姐”兩個字都省了。
   “喲﹗捨不得啦﹖”侯靚伶誇張地尖聲怪叫。 “看來你不是‘普通’的客人﹐也好﹐免得她以後無依無靠﹐挺可憐的。”
   “你……”黃其偉氣瘋了﹐他激動地掄起拳頭。
   “你想幹麼﹖可別動手動腳﹐不然我告你﹗”侯靚伶見他一臉蠻橫﹐倒也開始心虛起來。
   洛小小虛軟地拉住黃其偉的手﹐不想他因衝動而傷人﹐不巧此時大門又被推了開來﹐進門的人竟是刑柏陽。
   侯靚伶一見救星來到﹐馬上飛奔到他身邊﹐故做嬌柔地膩在他身旁。“柏陽﹐你看看他﹐他好可怕﹐竟然想打人﹗”
   刑柏陽冷眼盯著小小扯住黃其偉的小手﹐努力壓抑心裡不斷泛起的酸意。
   “你還說﹐小心我揍你﹗”黃其偉實在看不慣侯靚伶囂張的氣焰﹐忍不住吼了她一聲。
   “你看啦﹐他真的想揍我!”侯靚伶緊張地偎緊刑柏陽﹐整個人像掛在他身上似的。
   洛小小臉色蒼白地望著他和侯靚伶﹐突地生出一個荒謬的念頭─ ─看著他們倆倚偎在一起的模樣﹐好似她才是那個阻礙他們的第三者﹗
  ” 刑柏陽﹐你到底搞什麼鬼﹖這個女上進門就不客氣的對小小大呼小叫﹐還要小小把你還給她﹐她到底是誰﹖”黃其偉看不過侯靚伶的雙面表現﹐忍不住站在洛小小這邊挺她。
   “其偉﹐你別管!”刑柏陽死盯著小小的手﹐語氣不善地道。
   “我別管﹖”黃其偉見他幫著外人﹐一口氣憋不住﹐便開始口不擇言。”刑柏陽﹐原來你是這麼對待小小的﹐要不是我正好出差不在﹐我一定把小小追走﹐不讓你這麼欺負她﹗”
   洛小小抽了口氣﹐只見刑柏陽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握緊的拳頭就怕控制不住怒焰﹐而侯靚伶則是一臉得意﹐暗自高興。
   “黃其偉﹐這是我和小小之間的事﹐說什麼也輪不到你插嘴﹗”刑柏陽陰鬱地瞪著黃其偉﹐只差沒在他身上瞪出個洞來。
   黃其偉還想說些什麼﹐卻被小小拉住﹐她扯著他的袖子﹐快步往門外走去。
   “小小﹐你怎能就這麼算了……”黃其偉不平的聲音逐漸消失在闔起的大門外﹐直到消逸無蹤。
   刑柏陽渾身僵直地望著他們消失的方向﹐他嘴角微微抽搐﹐眼底布滿傷痛。
   “柏陽﹐怎麼不追去﹖”侯靚伶見機不可失﹐故作賢慧地獻慇懃。
   “要留人﹐也得留得住心﹐如果心不在了﹐那留她何用﹖”他撇了撇嘴角﹐將“休息中”的牌子掛上。
   “我看那位先生對你太太很有好感。”她乘機煽風點火。
   刑柏陽勾起唇﹐露出一抹苦笑。
   他何嘗不知其偉對小小有意思﹐只是他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辦﹐無法分心安撫小小﹐只好等到所有的事情告一段落﹐再向她負荊請罪了。
   “坐﹐我請你喝咖啡。”刑柏陽脫掉外套﹐開始動手沖泡咖啡。“順便聊聊你這八年來是怎麼過的。”
   “有了新人忘舊人﹐你都討老婆了﹐哪還會關心我過什麼樣的生活?”她酸溜溜地說著。
   “既然你這麼認為﹐為什麼又回台灣來?”他準備了兩副美美的咖啡杯組﹐並為它們逐一注入香醇的卡布其諾。
   “人家忘不了你嘛﹐畢竟你是我的第一個男人。”貞操一直是女人的籌碼﹐她怎能不好好利用﹖
   “我之後呢﹖是否有人再有榮幸成為你的入幕之賓﹖”他細心地在卡布其諾上加上發泡的奶油﹐並灑上一些糖粉。
   侯靚伶臉色一變﹐又迅速變回原來的面容。“我怎麼會是那種朝秦暮楚的女人﹐人家一直都只有你一個。”
   刑柏陽但笑不語﹐將香醇的卡布其諾放在她面前。
   “陽﹐你昨天不是還說要好好地安置人家嗎﹖你到底想把人家擺在哪裡﹖”她努了努嫣紅的唇﹐嗲聲嗲氣地撒嬌。
   “擺在家裡好不好﹖”他說。
   她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然後又裝做一臉委屈的模樣。“可是你有了洛小小﹐你媽會同意嗎﹖”
   “你不是說就算當小的也沒關係﹐難道你是說好玩的﹖”他板起臉﹐一臉不悅。
   “當然不是﹗”她忙陪著笑。
   “我這麼疼你﹐你是不是不該有事瞞我﹖”他試探性地問。
   “我怎麼可能瞞你﹖你有什麼問題就問吧﹐我絕不隱瞞你半句。”
   “真的﹖”他擺明瞭不相信。
   “真的﹗”她恨不得挖心掏肺﹐只為了留在他身邊。
   “唉﹐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事啦﹐不過前兩天﹐龔仔說他看見你跟劉火樹晚上在外頭一起逛街……我不是要管你還是怎麼的﹐不過聽起來心裡就是不舒坦﹐你怎麼說﹖”劉火樹是另一家競標那塊土地的華盛公司負責人﹐也算是唯一稱得上檯面的敵手。
   “哎呀﹐你可別想歪了﹐他不過是一位老朋友。”聽他說得醋意橫生﹐完全沒有引起她的懷疑。
   賓果﹗沒想到瞎掰的劇情也能誤打誤撞地成了真﹐她真的與敵對公司有接觸!
   “什麼老朋友﹐該不是背著我偷偷約會吧﹖”他蹙起眉﹐認真表演起吃醋的男人。
   其實這一點都不難﹐只要想起小小勾著黃其偉的手﹐他就忍不住妒火中燒﹐一心想砍人﹗
   “你想到哪兒去了﹗”侯靚伶怕到手的肥羊飛了﹐索性全部招認。“公司不是正在準備競標一塊土地嗎﹖他知道我在威福上班﹐所以故意來打探消息的。”
   “你說了﹖”他斂下眼瞼﹐不讓她發現自己雀躍的眸光。
   “當然沒有﹗”她委屈地噘起嘴。“別說我不知道了﹐就算我知道﹐我也不會說出去﹐我不會拿石頭去砸你的。”她忙著為自己澄清。
   “好了﹐到此為止﹗”他突然說道。
   “什麼﹖”侯靚伶呆愣半晌﹐不曉得他是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是所有的事情到此為止﹐不管是公司裡的事﹐抑或是我跟你之間的事。”他悠閑地啜了口咖啡﹐翻臉不認人。
   “你在說什麼﹐為什麼我一句都聽不懂﹖”她怔忡地盯著他﹐彷彿看個陌生人似的。
   他不是才說要讓她搬到他家裡來嗎﹖為什麼一轉眼又好像全不是那麼回事兒﹖
   “靚伶﹐好歹我們以前也曾交往過﹐很多事我不想做絕﹐這次土地競標分三次定案﹐前兩回威福都以極些微的差距輸給華盛﹐我跟龔仔早就懷疑公司裡有內奸。”
   “龔仔早將目標鎖在你身上﹐因為唯有你才能以接近我為藉口﹐自如地進出我的辦公室﹐而不致引起太多的注意﹐所以我今天才會跟你演這場戲﹐為的便是證明我們的猜測。”他冷靜地說著。
   “演戲﹖你說這一切都只是在演戲?!” 侯靚伶瞬間變了臉色﹐瞧她做了什麼好事﹖親手拆了自己的舞臺﹖
   “雖然有點抱歉﹐但我們之間早已過去﹐而且我也曾明白的告訴你﹐我不可能跟小小離婚而娶你﹐因為我不再愛你了﹐那不過是一段年少輕狂的愛戀﹐現在我愛的人是小小﹐我的妻子。”事實也許無情﹐但不攤開來說﹐或許更為殘忍﹗
   “你利用我﹖”他利用她想抓住他的心態﹐讓她自己輕而易舉地露了餡。
   刑柏陽聳了聳肩﹐不置可否。“彼此彼此﹐你不也利用我得到前兩次威福競標的底價﹖我想你應該從中得了華盛的不少好處。”
   侯靚伶的臉一陣青﹑一陣白﹐他真的變了﹐不再是青澀的十九歲﹑那個單純又好騙的大男孩﹗
   “我錯了﹐我不該想抓住你﹐卻被你反咬一口﹗”她憤恨地站起身來。
   “我只能說我們各為其主﹐而我﹐只是做我該做的。”他憐憫地看了她一眼﹐所有往日美好的記憶已然不復存在。
   “好﹐好一個各為其主﹗”她拎起皮包﹐知道戲已落幕。“你也沒得到多大的好處是不是﹖希望洛小小能跟著她的情夫雙宿雙飛﹐讓你悔恨終生﹗”她撂下詛咒的話語﹐轉身離開他的視線。
   刑柏陽疲累地揉著太陽穴﹐她的確說中了他最大的隱懮。
   小小帶著對自己的誤解跟黃其偉走﹐他應該相信她的﹐可是……他不安呵﹗只因他從不確定她對自己的感情──

 


第九章

 

   公園裡﹐洛小小無依地坐在千上﹐她失神地拉著秋千的鐵鏈﹐一顆心不知道飛到哪兒去了﹔而黃其偉在一旁無奈地踢著地上的小石子﹐想起刑柏陽不負責任的態度就有氣﹗
   “你就這麼算了﹐把他拱手讓人﹖”她到底在想什麼﹖難道不想把他搶回來嗎?她才是明媒正娶的元配吶﹗
   洛小小獃滯地看了他一眼﹐然後淒悽楚楚地輕笑。“不然還能怎麼樣呢﹖”
   黃其偉的眼睛瞪得像銅鈴一樣大﹐他差點為之氣結。“我上看﹑下看﹐無論怎麼看﹐那個女人都比不上你﹐你為什麼要妄自菲薄﹖”
   她氣餒地搖了搖頭。“不是我妄自菲薄﹐而是我知道在柏陽心裡﹐她的地位遠比我重要多了……”
   “你願意告訴我嗎﹖”黃其偉被她的低潮所感染﹐突生一股無力感。
   她抬頭看向公園另一角嬉戲的小孩﹐眼底有一絲落寞。“她是柏陽的初戀情人……”
   她將當時他們之間的愛戀與昨天發生在他辦公室裡的事說給黃其偉聽﹐語氣之平淡﹐恍若事不關己。
   “我覺得你想太多了﹐就算他們曾經滄海又如何﹖畢竟已經過了那麼多年﹐而且他也娶了你﹐不是嗎﹖”黃其偉冷靜地分析道。
   她吸了吸鼻子。 “他一直是個孝順的孩子。”言下之意﹐就是刑柏陽因為母親的逼婚才答應與她結婚的。
   “你呢﹖難道你也是因為這樣﹐才同意嫁給他﹖”黃其偉小心地試探著﹐他想知道自己是否還有機會。
   “我﹖我不知道……”她想不起來自己答應的理由﹐反正就是莫名其妙地成了他的妻子。
   “好﹐姑且不論你嫁給他的理由﹐現在呢﹖你對他是什麼樣的感情﹖”人是感情的動物﹐尤其女人的情感特別豐富﹐他要確定她的想法﹐才能決定自己是該幫她﹐或是取刑柏陽而代之。
   她幽幽地嘆了口氣。“我愛他。”
   黃其偉的心狠狠地被撞擊了下﹐他知道自己真的該死心了……
   過了好久﹐他突然問﹕“你現在打算怎麼辦﹖”
   她茫然地搖了搖頭﹐隔了一分鐘﹐她才開口。“也許我該冷靜地想想自己該怎麼做﹐我待會兒打電話給我朋友﹐先到她那兒住一陣子。”
   “需要我幫忙嗎﹖”一陣強勁的冷風吹過他們之間﹐黃其偉瞇起眼﹐拉緊領口。
   洛小小微微地笑著。“謝謝。”
  
   侯靚伶理所當然地被退了職﹐而一切看似已步入軌道﹐兩天後的最後競標﹐威福以些微的差價贏得了那塊土地的使用權。
   “耶﹗總算可以好好休息了﹗”龔雲鵬興高采烈地猛拍刑柏陽的肩膀。“走﹐去喝一杯﹗”
   刑柏陽疲憊地抹了抹臉。“不了﹐我還得去找小小。”
   “怎麼﹖她還不肯見你﹖”龔雲鵬挑了挑眉﹐不可思議地看著他。
   刑柏陽搖了搖頭。“我根本不知道她跑到哪裡去了。”
   “去找他﹐他一定知道。”龔雲鵬說了句沒頭沒腦的話。
   “誰﹖”刑柏陽懶懶地微睜開眼﹐他真的累壞了。
   “黃其偉﹗”龔雲鵬說出一個人名。“他是最後一個跟小小在一起的人﹐他八成知道她到哪兒去了﹐說不定就是他把小小給藏了起來。”
   “我打過電話給他﹐他不在。”說到這裡﹐刑柏陽就一肚子火。
   “那更有可能是他。”龔雲鵬像在演偵探片般老神在在地分析﹐因為這件事跟他一點利害關係都沒有。
   “我待會兒到他公司看看。”直搗黃龍可能比較有效率。
   龔雲鵬拉了張椅子坐下來。“難道你不知道她有哪些好朋友﹖”她的娘家就在柏陽家裡﹐現在她能去的﹐也只有朋友那兒了。
   “知道是知道﹐但不知道地址……” 靈光一閃﹐他霍地想到一個人﹐他立刻拿起電話﹐直接撥到康磊的辦公室。
   龔雲鵬氣定神閑地看著他講電話﹐然後發現刑柏陽的臉色逐漸變得凝重﹐他知道這條線八成又斷了。
   刑柏陽沉重地掛上電話後﹐便再度疲累地閉上眼。
   “你打電話給康磊做什麼﹖”龔雲鵬好奇地問。
   “小小的好朋友顏郁郗是他的下屬﹐他說這兩天顏郁郗的行動有點詭異﹐答應幫我注意看看。”刑柏陽坦言道。
   “你是說那個美美的伴娘﹖”龔雲鵬立刻想起婚禮上那位美麗可人的伴娘﹐眼底霎時染上興味的光芒。
   “你別想了。”刑柏陽好笑地看了龔雲鵬一眼。“你如果想追她﹐我看康磊會擋在你前面。”所謂旁觀者清﹐雖然康磊一臉無所謂的模樣﹐可是他總覺得康磊對顏郁郗並不是無動於衷。
   “哦﹗”龔雲鵬不甚在意地聳聳肩﹐眸子裡閃動著惡作劇的快意。“你還是快點去找黃其偉吧﹐免得又撲了個空﹐白走一趟﹗”
  
   “其偉﹐小小人在哪裡﹖”刑柏陽終於在黃其偉公司門口堵到他﹐劈頭就是一句火藥味十足的問話。
   “柏陽﹐你這話問得很奇怪哦﹗”黃其偉不在意地笑了笑。“怎麼你不知道自己老婆的行蹤﹐反倒問起我這外人來了﹖”他嘲諷地折損對方。
   “當天最後跟她在一起的人是你﹐你可別說你不知道她人在哪裡。”畢竟有求於人﹐刑柏陽的姿態也不好擺得太高﹐他忍氣吞聲地說。
   “那天我跟她一起離開後﹐她就一個人走了﹐而且一天的時間那麼長﹐誰確定她晚上還有沒有跟別人見面﹖所以我未必是‘最後一個跟她在一起的人’。”黃其偉擺了擺手﹐存心跟他打哈哈。
   刑柏陽氣悶地瞪著他。“其偉﹐我當你是朋友﹐而小小是我的太太﹐說什麼你也該喚她一聲‘嫂子’﹐你之所以隱瞞她的行蹤﹐該不會是有什麼私心吧﹖”得不到想要的答案﹐他的口氣開始變得不善。
   “刑柏陽﹐你說話客氣點﹗”黃其偉皺起眉頭﹐眉宇間凝聚了對他的不滿。 “既然你當我是朋友﹐“朋友妻不可戲”這個道理我還懂﹐不用你來教﹗”
   “那你就告訴我她的下落﹗”他就是認為黃其偉一定知道小小的落腳處。
   “我不知道﹗”黃其偉也火了﹐他煩躁地頂了一句。
   “黃其偉﹐你不要逼我翻臉﹗”刑柏陽沉下臉﹐一雙拳頭握得死緊。
   “你是聽不懂中文是不是﹖我說了﹐我不知道﹗”他答應過小小﹐絕不把她的行蹤透露出去﹐他不能言而無信。
   “你知道﹗你一定知道﹐只是不肯告訴我﹗”刑柏陽衝動地推了黃其偉一把。
   “你這個人煩不煩吶﹗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你怎麼樣?!”黃其偉也火大地推了刑柏陽一把﹐兩人之間的火藥味瀰漫﹐戰端似將一觸即發。
   “你把她還給我!”連日來的疲憊與憂心﹐讓刑柏陽逐漸控制不住狂飆的怒意﹐加上黃其偉捍衛的意味濃厚﹐更是激起他嫉妒的指數﹐顧不得兩人正處在人潮往來的大街上﹐一記兇猛有力的拳頭便毫不留情地擊上黃其偉的下巴。
   “刑柏陽﹐你夠了沒﹖”黃其偉不想生事﹐他狼狽地撫著疼痛的下巴﹐惡狠狠地瞪著他。
   “不夠﹗除非你把她還給我!”刑柏陽挑舋地揮了揮手臂﹐他不介意藉此紆解滿心的懮慮與緊繃的神經。
   “你!”黃其偉掰了掰手指關節﹐發出“喀﹑喀”的聲響。“好﹐既然你要動手﹐那我就奉陪到底﹗” 輸人不輸陣﹐他可沒道理當個打不還手的傻瓜。 戰火一發不可收拾﹐兩個大男人就在大街上兇狠地拳腳相嚮﹐不僅引來路人的驚呼與圍觀﹐最後甚至引來員警人員的關切﹐這才強制分開了這兩頭全身掛彩的公牛──
  
   顏郁郗小心翼翼地左右觀看﹐像做小偷似的走入近郊一棟大樓裡﹐她對著年輕守衛笑了笑﹐快步走進電梯。
   電梯到八樓停了下來﹐她走出樓梯﹐在八之一號的門鈴上按了三聲﹐很快地﹐門由裡面打了開來﹐開門的赫然是讓刑柏陽找翻天的洛小小。
   “快把門關起來﹗”顏郁郗快速閃進門﹐不忘對小小叮囑著。
   “你幹麼那麼緊張﹖有狗在追你啊﹖”洛小小笑著關上門﹐對顏郁郗的行為感到好氣又好笑。
   “你還說﹗”顏郁郗惡狠狠地瞪了洛小小一眼。“要不是為了不讓你的行蹤被人發現﹐我有必要這麼緊張嗎﹖”
   “沒人會知道這裡的啦﹗”洛小小拿了個抱枕枕在木質地板上﹐並丟了一個給顏郁郗。
   這裡是黃其偉的套房﹐原本租給一位出外人﹐後來那個人搬走了﹐這間小套房便空了下來﹔顏郁郗擔心自己的住處太過容易被刑柏陽找到﹐而黃其偉恰巧有這個地方可以暫住﹐所以就讓洛小小住到這裡來。
   “要嘛就別躲﹐若決心要躲﹐就得躲得成功﹐不然三兩下就被逮到了﹐豈不丟死人了﹖”顏郁郗拿出帶來的食物﹐一一擺上屋子裡唯一的小四方矮桌。
   “好啦﹗”小小幫著她將小菜放好﹐心生感動。“郁郗﹐謝謝你。”
   顏郁郗佯裝生氣地瞪了小小一眼﹐不好意思地紅了臉頰。“神經﹗那麼久的朋友了﹐還跟我客氣什麼﹖”
   兩個人說說笑笑地解決了一頓晚餐﹐正當她們收拾好杯盤狼藉的小方桌﹐門鈴又響了三聲。
   “大概是其偉來了﹐我去開門。”洛小小將手沖洗乾淨﹐邊走邊說。
   “咦﹖”見到門口的黃其偉﹐洛小小睜大了眼。“其偉﹐你跟人打架啦﹖”黃其偉的嘴角明顯地青紫了一大塊﹐一看就知道跟人打了架。
   “沒什麼。”黃其偉進了套房﹐隨意坐在地板上﹐並沒有多說什麼。
   “是不是刑柏陽打的﹖”顏郁郗收拾好東西﹐隨手在牛仔褲上抹了抹手﹐坐在黃其偉旁邊問道。
   “郁郗﹖”洛小小嚇了一跳﹐她說的不會是真的吧!?
   黃其偉露出一抹苦笑﹐情況不言而喻。
   “看吧﹗我就知道刑柏陽有暴力因素。”顏郁郗撇了撇嘴﹐把臉轉向洛小小。
  “小小﹐我看你還是乘機把他給甩了﹐免得以後他像對付其偉一樣對你﹐那可又多了一個家庭暴力的個案﹐不妥﹐實在不妥。”她煞有其事地危言聳聽。
   小小一陣委屈﹐她歉疚地說道﹕“其偉﹐如果不是為了我﹐你也不會……”說沒兩句﹐眼眶就紅了﹐據說常哭的人淚腺會越來越發達﹐所以在獨處時常忍不住偷哭的洛小小便成了實證者。
   “不礙事。”黃其偉反過來安慰她。“我若真怕你給我惹麻煩﹐我就不會幫你﹐放心﹐我不會打腫臉充胖子。”
   “你現不就被打腫了臉﹖”顏郁郗忍不住吐他槽。
   “哈﹖”黃其偉搔了搔頭﹐有絲困窘。
   “郁郗﹐怎麼說都是我不好﹐你不要這樣……”洛小小已經夠內疚了﹐她偷偷在桌下捏了顏郁郗一把﹐希望她口下留情。
   “是呀是呀﹐他是個大好人﹐怎麼當初你會瞎了眼嫁給別人﹖”其實顏郁郗的心不壞﹐就是壞那張嘴﹐此時逮到洛小小的小辮子﹐若不好好把握機會損損她﹐怎麼算都覺得浪費。
   “郁郗﹗”洛小小羞紅了臉﹐用力地拍打顏郁郗的大腿。感情的事﹐又不是她說愛誰就能愛上誰的﹐如果真能自己決定對象﹐她也不用這麼痛苦了﹐而且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了……
   “哎喲﹐痛死了﹗”顏郁郗用力地搓撫著被猛力攻擊的大腿﹐乾脆拿起包包﹐走人﹗“不好玩﹐我走了。”
   “郁郗……”洛小小委屈地瞅著她﹐像只紅眼的小白兔。
   “沒事啦﹐鬧著你玩的。”顏郁郗嘆了口氣﹐沒轍地揮了揮手。“明天還要上班﹐我先走了。”道過再見後﹐她便瀟灑地走了。
   “她真帥氣。”黃其偉看著顏郁郗的背影﹐愣頭愣腦地說了句。
   “嗯﹐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洛小小很感謝郁郗和黃其偉的相助﹐而此時朋友比任何人都來得重要。
   “好了﹐看到你沒事﹐我也該走了。”黃其偉已看破了對她的感情﹐所以不願多加戀棧。“對了﹐我想你還是聽聽他的解釋﹐也許你真的誤會他了。”
   “其偉﹐謝謝你。”她淡淡地笑了笑﹐表明不想再談這個問題。
   “應該的。”他釋懷地笑了笑﹐轉身離開。
   小小的套房霎時又只剩下她一人﹐她寂寥地望著窗外的繁星點點﹐一顆心像浮萍般沒有著落──
   思緒沉澱了三天﹐洛小小發現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於是她收拾好自己簡便的行李﹐決定回去面對問題。
   她留了張感謝的字條﹐並連同鑰匙一同放進一隻信封裡﹐交給樓下的警衛先生﹐交代他把信轉交給黃其偉。
   她步出大樓﹐隨手招來一輛計程車﹐然後往不可知的未來走去──
  
   洛小小沒料到母親們已提早回到家﹐正坐在咖啡屋裡悶著發愁。
   “小小﹐你是跑到哪兒去了﹖害得我跟你媽急得要命﹗”一見洛小小推門進來﹐陳友梅便拉著她前後小心觀看﹐就怕她少了塊肉。
   “媽……”她鼻頭一酸﹐連忙用力地眨眼﹐怕一時失控會讓母親們更為擔心﹐所以她小心地控制自己的情緒。“你們怎麼回來了﹐一個星期不是還沒到嗎﹖”
   “打電話回來老是沒人接﹐我跟你媽怕家裡出了什麼事﹐所以沒兩天就趕回來了。”陳友梅像只老母雞般在她身邊轉來轉去﹐倒是邱夢貞一言不發地坐在一旁。
   “對不起﹐讓你們擔心了。”有人關心的感覺真好﹐但卻也讓人備感壓力。她轉向一邊沉默不語的母親﹐輕喚了一句﹕“媽。”
   “你還記得回來﹖”邱夢貞難得地板起臉孔﹐言辭犀利。“我是怎麼教你的﹖一聲不響就離開家﹐一走就是好幾天﹐你長大了﹐翅膀硬了﹐不用聽話了﹖你是想我跟你婆婆不在家﹐你就可以亂來了是嗎﹖”
   “媽﹐不是……”她委屈地將淚水往肚裡吞﹐面對母親的指控﹐她卻無力反駮。
   “不是﹖你知不知道柏陽找你找得多辛苦﹖每天辛辛苦苦的上完班﹐還得拖著滿身疲倦去找你﹐你倒好﹐過得挺快活的是不﹖我怎麼會教出你這種女兒──”邱夢貞自責沒把女兒給教好﹐一時之間竟老淚縱橫。
   “媽﹐你別哭﹐是我不好﹐我不好……”洛小小見母親掉眼淚﹐一時也忍不住哭了出來﹐頓時母女倆哭成一團。
   “好了﹐別哭了﹗”陳友梅悄悄擦掉眼角的水光﹐她連忙安撫哭得唏哩嘩啦的一老一小。“孩子回來就好了﹐夢貞﹐你也別太責備她。來﹐到樓上去休息一下﹐免得讓人看到了不好意思。”
   她半哄半推地將兩個哭泣中的老少騙到樓上﹐然後戴起老花眼鏡﹐跑到電話旁遲緩地對著數字撥號﹐她還有更重要的事要辦哩﹗
  
   “你可不可以別來煩我﹖”刑柏陽口氣極度不善﹐連日來的懮心與煩躁已將他的好脾氣給磨光了。
   “喂﹐我是看你心情不好﹐外加帶傷在臉﹐不然我才懶得每天窩在這裡陪你抬杠﹐我早就去陪漂亮妹妹談心了。”龔雲鵬好笑地看著他臉上的青青紫紫﹐語多調侃。
   “你儘管去﹐我可沒好處給你。”刑柏陽翻了翻白眼﹐眼睛因休息不足而泛著血絲。
   “那個黃其偉下手可真狠﹐瞧你的臉﹐像被人蓋布袋亂打一樣﹐沒一塊皮膚能看的。”他實在很後悔那天沒有跟他一起去找黃其偉﹐不然起碼可以目睹隔山觀虎鬥的精彩好戲。
   “不能看就不要看﹗”刑柏陽揉了揉太陽穴。“麻煩你讓我休息一下好不好﹖如果你還當我是朋友﹐請你暫時由我眼前消失﹐我會‘十分’感謝你。”
   龔雲鵬聳了聳肩。“要不要幫你泡杯咖啡﹖”暫時﹖就給他五分鐘吧﹗
   “噢﹗”刑柏陽痛苦地呻吟。“該死的你﹐快滾﹗”
   龔雲鵬還來不及推開門﹐電話便不識趣地響了起來﹐這一響﹐又延長了他留在這裡的時間。
   “喂﹐刑柏陽……”他嘆了口氣﹐無奈地接起電話。
   然而﹐不到三秒鐘﹐只見他突然由椅子上彈跳起來﹐青青紫紫的臉上浮現多日來難得一見的笑意﹐他快速掛上電話﹐一把抓起椅背上的外套﹐隨即往外沖。
   “喂﹗發生了什麼事﹖”龔雲鵬可沒時間發愣﹐他馬上扯住刑柏陽的手臂﹐充分發揮好奇寶寶的特性。
   “她回來了﹗我媽打電話來﹐說她回來了﹗”
  
   威福公司距離“刑洛咖啡屋”不過十五分鐘的路程﹐往常刑柏陽都是以步行往返公司與住家﹔但今天的情況可不同﹐他大步大步地跑著﹐連氣都捨不得喘一下﹐活像被野狗追著跑似的﹐竟然只花了五分鐘便跑到家門口。
   “媽﹐她呢﹖”邊推開門﹐邊扯著令人氣悶的領帶﹐刑柏陽呼吸急促地問道﹐一點時間都不浪費。
   “在二樓﹐你們的房間。”陳友梅看到他就有氣﹐但為了留住小小﹐她仍做到告知的責任。
   在她與夢貞軟硬兼施的逼供下﹐刑柏陽承認是自己的言行造成小小的誤會﹐以致她一聲不響地離家出走。
   陳友梅已嚴厲地責備過他﹐所以氣也消了點﹔倒是夢貞﹐一句責罵柏陽的話都沒有﹐她知道夢貞心裡怪的是小小。
   她就怕夢貞責備小小責備得太兇﹐那她這個做婆婆的可會心疼死﹔雖然說柏陽是為了公司不得不這麼做﹐但畢竟錯的是自己的兒子﹐如果換做是她﹐她也會跟小小一樣﹐選擇離家出走。所以﹐小小一點都沒錯﹐一滴滴都沒有﹗
   “我去找她。”一抹傻笑掛在刑柏陽的嘴角﹐他火速地往樓梯的方向沖。
   “死囝仔﹐如果你留不住她﹐你也別給我回來了﹗” 陳友梅壓低嗓子對著他吼。
   刑柏陽回頭丟給陳友梅一個信心十足的笑容。“我不會再讓她離開我﹐永遠都不會﹗”然後三步並做兩步﹐頭也不回地往樓上跑去。

 


第十章

 

   洛小小輕輕撫過熟悉的梳妝抬﹑衣櫃﹐小手滑過牆上的婚紗照﹐最後戀戀不捨地停佇在開啟的窗戶旁。
   冷風不留情地灌進二樓窗口﹐洛小小拉緊鋪棉襯衫的衣領﹐感覺到一陣前所未有的寒意。
   她想起回家前到地方法院所購買的離婚證書﹐此時正好好地躺在她帶回來的小包包裡﹐可笑的是那隻小包包﹐還是顏郁郗帶日用品給她時順道帶來的。
   她拉開背包的拉鏈﹐拿出那張幾可燙人的離婚證書﹐在梳妝抬的大抽屜裡找到她的私章﹐拿出原子筆﹐顫抖地填好她該填寫的部份﹐剩下的﹐就等他回來補上﹐然後走到郵筒將它投寄到法院﹐這張證書便能即日生效了。
   她將證明書放進地方法院所附的牛皮紙袋裡﹐袋上還印著醒目的紅色大字及地址﹐他應該可以很快發現吧﹖
   然後﹐他們從此一拍兩散﹐各不相干──
   “小小﹗”房門霍地被推了開來﹐刑柏陽頂著一頭亂發與滿臉胡碴﹐臉上還掛著掩不住的青青紫紫﹐他迅速闔上門﹐快步走到她身邊。
   “你回來了﹐你原諒我了﹖”語氣裡藏不住喜悅的心情﹐興奮的他並沒有發現她一臉蒼白。
   他伸出手想擁抱她﹐卻被她輕巧地閃過。
   “小小﹖”他不清楚她為何閃躲﹐微紅的雙眼緊盯著她的身影。
   她不是因為知道誤會了他﹐所以才回來的嗎﹖為什麼還要躲著他﹖難道事情不是如他想的這般單純﹐那她為什麼主動回來了﹖
   “柏陽﹐我們……我們離婚吧﹗”她咬著下唇﹐幽怨地說道。
   一道無聲雷狠狠地劈中刑柏陽﹐他像被下了定身咒般僵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
   一定是她口誤﹐不然就是他聽錯﹐她不可能會這麼殘忍﹐她不會只因為一個小小的誤會就要跟他離婚﹐不會的……一定是他聽錯了──
   他找了她那麼多天﹐還為了她跟固執的黃其偉起爭執﹐甚至不惜拳腳相嚮﹐她不會真的想離開他的﹐不會的﹗
   兩個人就像對峙的公牛般﹐彼此凝視著對方﹐不肯放過任何一絲在對方眼裡﹑臉上閃過的些微變化。
   最後是洛小小不忍見他紅絲滿怖的雙眸裡﹐透著不容忽視的震驚與傷痛﹐她緩緩撇開頭﹐逃避似的閉上眼。
   “為什麼──”再也無法容忍她逃避的行為﹐他猛然向她跨了一大步﹐粗魯地攫住她的手臂﹐即使包裹著柔軟的鋪棉襯衫﹐她還是因為疼痛而皺起眉頭。“你明明不是真心的﹐為什麼要這麼說?”
   “你不要這樣﹗”她想揮開他的箝制﹐卻被他抓得更緊。“我是真心的﹐是真的﹗”
   “不是﹗”他憤怒地將她拽進懷裡﹐雙手緊緊地環住她的肩膀與腰肢﹐讓兩人之間沒有絲毫縫隙。“你說過你不會離開我﹐永遠不會離開我的﹗”
   “柏陽……”她記得自己所說過的任何一句承諾﹐但是……物換星移﹐他不會真要她履行那些言不及義的言辭。“你明知那不算數﹐不算數的──”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既然說出口﹐就沒有不算數的道理﹗”他慌了﹐說什麼都要她承認那不容變更的誓言。
   “那是你逼我的﹗根本不是我心甘情願所說的話﹗”她敵不過他的力氣﹐索性放開喉嚨大聲吼叫﹐想喊回他的理智。
   他僵硬地放開她﹐臉頰微微抽搐。“你說什麼﹖”
   他開始懷疑自己是太過疲累﹐不然為什麼今天他的耳朵一直都只能接收到錯誤的訊息﹐而無法聽到他真正想聽的話﹖
   對﹐絕對是他太累了──
   “你面對現實好不好﹖你明明聽到我說了什麼﹗”洛小小退了一大步﹐她扯緊身旁的窗簾﹐就怕自己沒有力氣面對他﹐一定得抓住東西來撐住自己的重量。
   他閉上眼﹐痛苦地握緊拳頭﹐這就是他努力找尋她所得到的代價﹖他日日夜夜的企盼﹐竟換來她的執意離開﹗教他如何接受?
   再次睜開眼﹐納入眼中的是梳妝檯上那封刺目的牛皮紙袋﹐他輕顫地抽出裡面的文件﹐瞪著它的眼神跳動著危險的火簇﹐證書上秀氣的字跡﹐一筆一劃都割剮著他的心﹐她真的決心想離開他﹖
   他猩紅了眼﹐仿彿跟它有仇似的將離婚證書撕得粉碎﹐然後狂笑地將碎片拋向空中﹐片片破碎的紙片頓時飛散在兩人之間──
   洛小小揪緊心口﹐她茫然地望著飛散的紙片﹐也同時望進他狂亂的黑眸……
   “你知道這麼做一點意義都沒有﹐我還是可以再去買﹑再簽一次──” 她喃喃地念著﹐卻一字不漏地鑽進他的耳裡。
   他止住狂鷙刺耳的笑聲﹐黑眸冷冷地盯著她。“買幾次都一樣﹐我不簽﹐我不同意﹑我不離婚﹗”
   “我是為你想……”她也不想呀﹗可是他真想跟她一輩子綁在一起嗎﹖那麼侯靚伶怎麼辦﹖她明明聽到他說要好好安置她的﹐難道他真想傚法古代的男子﹐一個人坐享齊人之福﹖
   這不在她的道德範疇之內﹐也不是她單純的小腦袋可以接受的現實﹐如果他堅持將侯靚伶帶進家門﹐那麼﹐她寧可放棄與他的婚姻﹐即使那使她心痛﹑心碎﹐她也絕不與人分享自己的丈夫﹗
   “為我想?!”他狠狠地瞪著她。“好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與其說是為我想﹐不如說你巴不得早點離開我﹐好跟黃其偉雙宿雙飛﹗”他怒極攻心﹐開始口不擇言。
   洛小小瞠大了眼﹐她不敢相信這麼惡毒的誣蔑指控﹐竟是自己心之所係的人所說出來的話﹗
   “啪﹗”地一聲﹐在她完全沒有意識之下﹐一個巴掌已經熱呼呼地打在刑柏陽臉上﹐痛了她的手﹐也傷透了他的心﹗
   “你怎麼可以誣蔑我﹖”她心痛地揪著胸口﹐虛軟地癱坐在床沿。
   “我誣蔑你﹖” 他青紫的嘴角掛著邪惡的笑容﹐黑眸卻不搭軋地閃動著深沉的痛楚。“你敢說你失蹤的這幾天﹐不是住在他的地方﹐沒有跟他在一起﹖”
   他不想當個沒有理智的妒夫﹐也努力說服自己相信她﹐可是她不住在顏郁郗家是鐵錚錚的事實﹐而她所有可能去的地方他都逐一找過了﹐就是沒有她的蹤跡﹔而黃其偉不肯告知她行蹤的堅決態度又天殺的令人生疑﹐教他如何能不想歪﹖
   他只是個凡人﹐不是聖人君子﹐而她一回來就是要與他劃清夫妻間的情份﹐一點轉圜的餘地都沒有﹐要他如何做到心無芥蒂?!
   她無措地搖著頭。“我……我是住在他的套房沒錯﹐但我沒有……”
   “夠了﹗”他粗裡粗氣地打斷她的話﹐沒有丁點溫柔地撲在她身上﹐將她壓在床鋪上。“承認了呀﹖你也聖潔不到哪兒去﹐比起我跟侯靚伶﹐你跟黃其偉又算什麼﹖”他咬牙切齒地質問著。
   她未竟的話語造成他前所未有的錯亂﹐一顆心狠狠地擰成一團﹐這種混雜著心絞的刻骨痛楚﹐還是他生平第一次嘗到﹐連當年侯靚伶離開他時都不曾有過﹗
   她竟敢這麼傷他﹐難道就因為自己是愛她的﹐他就活該倒楣得忍受她給自己戴綠帽?!試問天底下有哪個男人受得了這種窩囊氣﹖
   他粗魯地扯開她的鋪棉襯衫﹐大手毫不留情地竄進她的棉質T恤裡﹐用力地揉搓她胸前的柔軟﹐即使沒有親眼目睹﹐都不難知曉那白皙的肌膚已被他烙下斑斑印記﹗
   “他碰過你哪裡﹖胸部﹖”被妒焰焚紅的眼裡根本看不到她的驚恐﹐他執意揪出她紅杏出牆的證據。“大腿﹖還是全身都碰過了﹖”
   “沒有﹗沒有﹗”她推拒的行為並沒有得到效果﹐反而讓他的情緒更為失控。
   他用力地啃咬她的唇瓣﹐耳邊傳來她悶疼的聲音﹐他故意忽略心疼的感覺﹐手勁蠻橫地扯掉她身上僅剩的棉衫。
   “你喜歡他碰你嗎﹖你喜歡他比我多嗎﹖” 所有的理智已被憤怒與妒火焚燒得蕩然無存﹐此時的他就像一隻負傷的野獸﹐祇想給傷他的敵手致命一擊。
   “你不要這樣﹗不要﹗”她尖聲驚叫﹐心裡的恐懼感不斷加深。
   他不再是她熟悉的刑柏陽﹐不再是那個溫柔愛笑的男子﹐他布滿憤恨的黑眸充斥著噬血的流光﹐而她即將成為他利爪下的祭品﹐永世不得翻身。
   “不要﹖你也這樣拒絕他嗎﹖還是只會拒絕我﹐卻在他的床上發浪?!”他無法控制自己狂飆的妒意﹐他以全副心神鐘愛的女人竟毫不留情地捅他一刀﹐想必任誰都受不了這種結局﹗
   他粗暴地扯開她的長褲﹐不顧她虛軟的哀求與推拒﹐惡意佔據她嬌柔的花瓣﹐將她的尖 叫與驚喘全數吞入口中──
   他的強硬堅持不了多久﹐滿心愛戀與肢體接觸誘發他潛藏的深情﹐原屬懲戒的吻迅速變了質﹐他纏勾著她小巧的舌頭﹐將連日來深沉的思念全化成對她綿密的渴望﹐一發不可收拾 ……
   細細的啜泣聲卻如傾盆大雨﹐狠狠地沖散他激動吃醋的狠戾﹐所有的理智迅速歸位﹔他抬起頭﹐望著她淚珠淋漓的小臉﹑紅印斑斑的雪白嬌軀﹐他的心不由自主地猛烈抽痛﹐恨不得一手把自己掐死。
   “哭什麼﹗”即使心已投降﹐但嘴巴可不是那麼容易罷休﹐他彆扭地低吼。
   “你好可怕……”她抽抽噎噎地指控他的暴行﹐一雙淚眼可憐兮兮地瞅著他。 “好可怕……”
   “誰讓你氣我?!”他的手指溫柔地輕撫她帶淚的臉龐﹐可嘴巴仍得理不饒人。“別哭了﹐我不愛你哭……”
   “哇──”察覺他不再像只凶殘的野獸﹐她委屈地放聲大哭。
   “小小……”她這一哭﹐可把他的心全給哭亂了﹐錯的人明明是她﹐自己幹麼還自責得要死?!明明就是她不對呀﹗
   “噓﹐別哭﹐別哭呀﹗”他坐起身﹐將她緊緊摟進懷裡。“才吼你幾句就哭成這樣﹐我都還沒打你咧﹗”
   “嗚哇──”他不哄她還好﹐越哄她哭得越大聲。
   “小小……”俯身舔去她頰上朵朵淚花﹐他濃烈的愛意再也無處掩藏。“你到底要我怎麼樣﹖我辛辛苦苦地找了你這麼多天﹐你一回來就說你不愛我﹐說你要跟我離婚﹐你還指望我怎麼對你﹖”
   他也很委屈呀﹐可他是堂堂男子漢﹐又不能像她一樣哭得唏哩嘩啦﹐只能找別的法子泄憤嘛﹗
   “人家真的是為你想……是你說要好好地安置侯靚伶﹐她又來家裡……要我把你還給她﹐你說……你要人家怎麼辦嘛……”她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指控他。
   “我說過﹐我跟她之間已經過去了﹐已經是不可能的﹐你為什麼還不相信我﹖”拭去她的淚﹐他心疼地親吻她的臉頰。
   “人家親耳聽到﹑親眼看到的﹐比起你口頭上的保證有力多了。”她自然有充分的理由。
   “她是別家公司派來‘臥底’的﹐目的是探查土地競標的底價﹐我跟龔仔懷疑她的目的﹐所以才會跟她合演這齣戲。你如果懷疑﹐為什麼不問我﹖還一味地逃避﹐害我一點解釋的機會都沒有﹗”想到這個他就有氣﹐最起碼也得給他一個申訴的機會嘛﹐動不動就“包袱款款”走人﹐他去向鬼解釋呀﹗
   “你不也是懷疑人家跟黃先生的關係﹐還好意思大聲喊冤──”這樣說起來﹐好像自己也有不對的地方﹔雖然說一人一次可以相互抵消﹐可是他的指控就是比較嚴重啦﹗
   “他那麼保護你﹐我心裡不舒服。”他又有另一套說辭。
   “他是把我當朋友﹐而且﹐那天侯靚伶來家裡示威的時候他也在場﹐他看不過去嘛﹗喂﹐人家對我好也不行嗎﹖”她戳了戳他的肩窩。
   “不行﹗你是我的妻子﹐只有我能對你好﹐別人不准﹗”他霸道地說。
   “你很小器耶﹗”她不滿地嚷嚷﹐一隻手指更用力地戳刺他的胸膛。
   “我只對你小器﹐誰讓我就是栽在你手裡﹖”他抓住她的手指﹐不讓她“殘害”自己的胸口。
   “誰栽在誰手裡呀﹐要不是因為愛你﹐人家也不用痛苦得要死﹗”她嘟起嘴﹐小聲地嘀咕著。
   刑柏陽愣了愣﹐說不出的喜悅在心裡綻放。 “你愛我﹖真的愛我﹖”
   “討厭﹗”她沒料到他有此一問﹐一張小臉頓時燒紅了起來。“愛就愛了嘛﹐還真的﹑假的﹗”
   刑柏陽大聲歡呼起來﹐他一把摟緊她的纖腰。“這次可是你自己承認的哦﹐我可沒逼你﹗”
   “哎呀﹗不要抓人家語病啦﹗”她嬌羞地偎進他懷裡。
   他滿足地撫摸她的背脊﹐赫然發現她身上的衣服早被自己剝光﹐她正光溜溜地賴在他身上﹔一旦發覺這個事實﹐一把多日無處發泄的慾火猛然竄起﹐他吞了口口水﹐身體立刻起了反應﹗
   “小小﹐你不在家﹐我都沒辦法好好睡覺……”他低頭吻著她的脖子﹐讓她順勢輕緩地躺回床上。
   “唔……”她也是﹐一個人睡總覺得好冷﹐每每哭到累了才睡著﹐所以睡眠品質也差到了極點。
   “雖然你回來了﹐可是有件事我如果不做﹐一定還是睡不著……”他的嗓子變得沙啞﹐闃黑的眸子變得更加深邃。
   “柏陽……”結婚好一陣子了﹐她當然知道他想做什麼﹐她無依地抓緊棉被﹐眼眸盈盈生波。
   “好不好﹖給我──”等不及她的回應﹐他已貪婪地含住她在冷空氣中挺俏的蓓蕾﹐大手更是飢渴地揉撫她微濕的敏感花瓣。
   “唔……”小手抓住他的肩膀﹐她無助地呻吟出聲。
   “我好想你﹐真的好想你……”喃喃訴說著他的思念﹐緊繃的身體急躁地覆上她的柔軟嬌軀。
   她捧著他的臉龐﹐凝視他幽深的眸﹐嘴角掛著幸福的微笑。“我也想你。”
   他滿足地嘆了口氣﹐將她的雙腿環上他矯健的腰﹐一個有力的挺進﹐將自己火熱的慾望埋進她溫暖緊窒的幽壑﹐感覺失去的生命重新被填滿。
   寒涼的冷風頑皮地鑽進窗戶﹐吹動遮掩旖旎春光的窗簾﹐房裡的人兒正打得火熱﹐再冷的風雨都澆不熄那永不磨滅的愛情──
   “好了啦﹐知道他們沒事了就好﹐走啦﹐到樓下去。” 邱夢貞臉色微紅﹐低聲催促另一個貼在門板上偷聽的女人。
   “唉﹐再等一下啦﹗”陳友梅像個老頑童﹐揮了揮手要她別吵。
   “我們這樣是不對的﹗”房裡傳出細微的粗喘聲﹐邱夢貞的臉更紅了﹐她扯了扯陳友梅的衣角﹐再次催促道。
   “咳咳﹗”陳友梅總算站挺了身子﹐她故做鎮定地輕咳兩聲﹐臉上掛著得意的笑容。“好好好﹐照這樣下去﹐我們不久就可以抱孫子了﹗
   “嗟﹐為老不尊﹗”邱夢貞啐了她一口﹐卻也笑了出來。
   “做人不要太嚴肅﹐偶爾放縱一下也不錯。” 陳友梅促狹地開玩笑。
   “你啊──”邱夢貞拉著她﹐往樓下走去。
   “別說你不想抱孫子﹐不然以後孫子都由我來抱好了﹐你一旁涼快去……” 兩人的聲音漸行漸遠﹐越來越小……
   “以後再說啦﹗”
   “我就知道你‘愛呷假細利’。”
   “好了﹐你留點口德成不成﹖”
   “沒事兒閑嗑牙嘛……”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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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悠哉的秋楓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